一直在车外等候的司机见绵绵下来,一抬眼又对上靳俞白极差的脸色,心里咯噔了一下,猜到两人是吵架了,小心地开口,“少爷,现在我们去哪里?”
靳俞白周身气压很低,明显情绪不佳,他黑眸动了下,吐出三个冰冷的字来,“回公馆。”
顿了下,他那双黑眸锁在地上那件碍眼的黑色外套上,胸腔内的怒火无处发泄,他眼底泛起冷光,“压过去。”
司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总算看到那件无辜的外套,他怕再惹这位爷生气,只能发动引擎。
车轮碾压过外套,连同浑浊的尾气一起喷上去。
那串佛珠被扔到了草丛上。
绵绵找了一会儿,才从草里翻到它。
所幸没有摔坏。
绵绵松了口气,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才放在胸口祈求菩萨不要生靳俞白的气。
等她再回头时,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靳俞白大概气得不轻,地上那件西服外套被车碾地脏兮兮的。
绵绵眼睫颤了下,趁着这会没什么人,将西服外套捡起来,披了上去。
到家时,林姨看到她这么狼狈,吓个半死,以为她遇上打劫的了,嚷嚷着要报警。
还是绵绵拉住她,扯了个不小心摔到的理由,她才将电话放下来,去替她烧水。
当天晚上,靳俞白没有回来。
绵绵心里很不安。
接下来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
她想向靳俞白道歉,可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想向靳母要,又怕她发现两人关系不和。
绵绵想来想去,决定问一下林姨,她刚要下楼,突然发现手机有条未读讯息。
是林静薇发来的。
——绵绵,昨天的事情我想和你道个歉,我不是故意踩到你裙子的,你能原谅我吗?
绵绵黑长的睫毛动了下,她昨天有感觉到裙角被身后的人踩了。
林静薇没有扶她,大概跟她一样,被当时的场景吓到了。
绵绵细白的手指动了下,敲出一行字发过去:没关系,都过去了。
林静薇这次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语气很焦急,“绵绵,你没事吧?昨天我真的吓死了,不是故意不扶你的……”
绵绵也没想到她这么早起床,出声安慰她,“我没事。”
林静薇似乎松了一口气,又开口,“你都不知道,我昨晚一直睡不着,只要想到我没有扶你,让你被那么多人围观,心里就很过意不去,绵绵,今天是周日,我请你吃晚饭好吗?”
绵绵本想拒绝,可林静薇一直说自己过意不去,她推辞不下,只好应下来。
下楼时,林姨刚准备要进厨房做晚饭。
绵绵连忙叫住她,“林姨,我晚上出去吃。”
顿了下,她斟酌着开口,“你有俞白的电话吗?我……有事情想要找他。”
林姨愣了下,看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
绵绵眼睫颤着,她不是没有看懂林姨的眼神。
她知道,靳俞白在靳家有一个对外公开的号码,平常由助理帮忙接听。
可她连那个号码都没有。
林姨看出她眼底的失落,想安慰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只能赶紧停下手里的活,给她记了个号码过去。
绵绵出门前打了通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嗓音甜美,“喂,您好,请问您是?”
绵绵呼吸滞住,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说她是绵绵,可靳俞白大概不会让身边的人知道绵绵是谁。
她和他之间,没有婚礼,没有感情基础,只有两个鲜艳的红本子。
绵绵呼吸瞬间变得有些困难,她抓着手机,喉间吐不出任何音节出来。
女助理却很有耐心,“如果您这边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事情的话,可以说一下,我帮您转达给靳爷。”
绵绵眼睫颤了下,到底没有勇气向那位助理要靳俞白的私人号码。
挂完电话,她收到林静薇的催促讯息,仓促换了双鞋便出门。
担心让林静薇等太久,绵绵忍痛打了辆车过去。
林静薇早就等候在原地,她今天画了个精致的妆,穿了件白色的无袖连衣长裙,卷发特意拉直了,就这样披散在肩上。
见到绵绵过来,她的视线落在她那件休闲的T恤和裹得严实的牛仔长裤上,笑意深了几分,“绵绵,你穿这种宽松的衣服真好看。”
还没等绵绵回答,林静薇已经热情地挽住她的手,“走,我带你去吃晚饭。”
林家的司机立刻过来开门。
绵绵盯着身后越来越远的饭店,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林静薇一直拉着她聊天,她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车最后在一栋清雅的庄园停下来。
那是绵绵见过最漂亮的场景,整栋别墅连同摇曳的灯火一起融进沉沉的月色里,太阳已坠落,可这里却像白昼一样。
她呼吸滞住的瞬间,骤然看见靳俞白被一群人簇拥着走来,他身边似乎从来不缺追逐他的人。
可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好。
绵绵看见他漆黑的眼眸里总是有散不开的阴霾,他似乎喝了许多酒,眼尾微微泛着红,眸子却清明无比。
在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里,她看见靳俞白倏地投过来一眼,眼底最后一丝暖意在看清她的刹那间化作雪霜。
他的脚步停下,眉眼如同他说的话一样冰冷,“谁放她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