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温夫人拿着包出了门,她要亲自去找她的女儿。
陆瑾之那边的人并没有将现在的情况告知给温家,几个保镖也不知她要带着温小姐去哪,老板没有下令,他们也就没资格跟着她们母女二人。
出了大门,车子驶出别墅区,女人收回了目光,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神色瞬变,女人恢复了端庄优雅。
“妈,你想好找谁了吗?”
女人眸色微深,带着几分慎重,“想好了。”
“陆瑾之那边。”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查出来。”
温婳点点头,不再多问,翻出包里的纸巾,她把脸上的水珠擦了擦。
女孩盯着窗外,清澈的眼底染过惆怅,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
漫天大雪已经停下,河道两岸处的积雪嘭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阵阵水花。
看不见头尾的船队遍布整条大河,他们已经从凌晨搜寻到了现在。
陆瑾之站在船头,深暗河面映入他的眼底,似墨一般消融在眼汪深处。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的情绪低落到了谷底,只差一个着火点便能引爆。
周遭弥漫着一股低气压,跟他同在一艘船上的人蹑手蹑脚,大气都不敢喘。
……
温念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身上也没有可以联系别人的工具。
眼眶里的泪花被她逼了回去,她安慰着自己没关系,本就是没谋划过的行动,所以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敛下所有的低迷气息,擦了擦鼻子,她抬起眼望向了天空。
明亮纯白的光落在她的眼底,驱散了晶莹中的暗色。
没关系的温念,你会成功的,挣扎这么多次,总会有一次能成功。
低下头,温念面色凝重,她要筹谋接下来的路了。
她不能让他们抓到,她必须主动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逃跑计划他不可能猜出,就算他有过猜疑,也没有证据,眼下只要她主动出现,那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掏出刚刚拿帽子时从包里抽出的钱数了数,这些钱足够她打车回到江绾家那边了。
从那里出现在众人眼前,出现在他眼前,是洗脱她逃跑罪名的最好地点。
逃跑,罪名,温念挑眉,自嘲的笑了笑,她明明不是罪犯啊。
招招手,温念打了一辆车,车门嘭的一声关上,温念看着刚刚的景物再次重现,就像一部电影在倒放。
同样的景色,却是不同的心境,明明就在刚刚,她看到了撕开深渊暗夜的一束光,那束光在她眼前,勾起了她的希望,但它终究只存在一瞬,她还未走近,它就消失不见。
“丫头,怎么了?是不是失恋了。”
司机大叔的话让温念轻轻一笑,自嘲又自怜。
温念不想说话,只点了点头。
大叔叹了一口气,开始滔滔不绝,“丫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谈恋爱嘛,哪能一帆风顺。”
“纵使伤心是有的,但也要朝前看,恋爱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千万不能因此而消沉。”
他委婉用词,其实他想说的是死气沉沉,小丫头虽然戴着帽子戴着口罩,但那股情绪和气息他一看一个准。
不敢用死那种字眼,他怕小丫头听到这些用词会真的想不开,那他可就罪过了。
“我给你讲,我年轻的时候也特别喜欢一个女孩,但人家不喜欢我,我就追啊追,追了好多年,可是有三年那么久呢。”
三年,也是三年吗,原来自己跟他已经有三年了。
“那你追到了吗?”温念声音低沉,但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没有。”大叔嘿嘿笑了几声。
“那你现在还跟她有联系吗?”温念坐正了身子,掀起肿胀的眼皮,看向了他。
“有联系方式,但没再打扰,毕竟大家都各自成家了。”
“就这么看着就好了。”
你看啊陆瑾之,都是人,你为何强迫我呢。
“丫头,你跟他又是为什么分开呢?”
“我。”温念有些哽咽,宋亦然被折磨的画面历历在目。
“家里不同意。”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我觉得父母总不会害你,可能你们各自都很好,只是不合适。”
这句话落进了温念心底,她茫然一怔,眸光闪烁。
在司机大叔滔滔不绝下,温念回到了老城区,回到了起点的位置。
“丫头再见,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能开心起来。”
温念真诚地笑了笑,尽管她脸上的笑容不是那么的明媚,“谢谢大叔了,大叔再见。”
“雪天路滑,大叔开车注意安全。”
“好嘞,丫头你也注意点。”
“嗯。”疲惫地点点头,温念拉开了车门。
车门关上,车轮碾过雪水朝着远方离去。
温念收回了目光,看向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她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下车的地方在老城区最外缘,这里紧挨公路,周围几户落了锁,上面还结了几张破损的蜘蛛网,看样子住户是搬走许久了。
温念窜进小巷子里,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出现后她立刻摘下口罩和帽子,将它们丢在远处,伸出手抓着周围的积雪将它们掩埋于下。
看着脖子上的围巾,温念犹豫了一下,可也只能狠心将它摘掉埋进积雪里。
抬手摸上头顶,温念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抹了抹了墙上的灰,她涂在了脸上。
眼下她不禁庆幸自己醒来后还是下意识地穿了自己的衣服,幸好那时没嫌脏,否则现在还真圆不过去了。
做完了这些,温念站直身子看向了墙角,她迈步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了自己腿上。
“咚!”的一声闷响,温念疼到浑身颤抖。
接着又是一声闷响,温念已经站不起来了,她伏在雪地里,等待着有人偶然发现她。
此刻的江绾一边痛哭一边开车寻找温念的身影。
她发现车流速度加快并不是因为加派了搜查的人,而是,而是说逃犯已经被抓获,搜查解除。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哭了,因为激动,因为可惜!还因为恨。
只差一点她们就可以离开了,如果那些人没有乱造谣,如果那群搜查的人早点离开,她们就可以离开了呀。
就差一点啊,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啊,她恨死那些造谣的人了。
她现在要快点把念念找回来,她们还有机会。
温念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
如果她昨晚跟江绾连夜出城,如果她能晚一点下车,那她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但偏偏如此凑巧,她离开逃跑的时间正好是陆瑾之派人检查的时间。
检查出城关卡的人和搜查郊区的人分为了两拨,当搜查郊区的那批人在护栏处发现异常的时候并没有及时通知撤下另一拨人。
如此,在冥冥中,温念遗憾地错失了那束光,与机会失之交臂。
江绾还在努力,没有上帝视角的女孩不知自己的好友走到了何处,又是往哪里离去。
伏在雪地里的温念默默流着眼泪,眼眸时而空洞,时而晦暗无光,时而闪过几许光亮,但那光亮也只是几秒,就像移动的阳光落在玻璃上的折射,出现一瞬,立刻消失。
也像被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的蜡烛,明亮不过一霎,就被寒风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