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自重,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没等谢婉姚追问,裴蔺已经进了府。
望着那欣长的背影,她心底泛起丝丝妒恨。
沉香榭。
书案前,裴蔺随手拿起一本公文,一封信却掉落下来。
他愣了愣后才想起是那日关夙给的,只是自己交给小厮让其先搁到一边。
裴蔺犹豫了会儿,俯身拾起打开。
里面露出了三样物件:一封关夙亲笔的和离书、一枚他赠予她的玉兰簪和两人大婚时的龙凤贴。
他手微微一颤,呼吸也随之乱了几分。
裴蔺展开和离书,上面竟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北国310年,初嫁入侯府,妾想伴夫君岁岁长相守。”
“北国313年,夫君征战受伤,妾担心到寺庙诵经念佛。”
“北国314年,侯爷凯旋归来,却一面都不愿见我。”
“北国317年,得知侯爷有心悦之人,我愿成全。”
最后一句:“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裴蔺心口一刺,攥紧了信,这算什么?
他本欲撕了这信,但不知为何怎么也下不去手。
良久,裴蔺将三样物件又放了回去。
他要等关夙回来的时候,亲口问她,到底耍什么花样。
合上信封后,裴蔺也没了看公文的心思,起身走出了房门。
不想恍惚中走到了关夙居住的小院。
自关夙走后,这个院子再没人来过。
裴蔺望着空荡的屋檐,袖中的手慢慢攥起。
关夙在时,院门口总会挂只灯笼。
丫鬟说她是怕晚归的他去书房时看不清路。
裴蔺眸色微暗,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正房内一片漆黑,冷风吹着淡青色的床幔,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他点上烛火后,才觉心头的压抑感散去。
借着昏暗的灯火,裴蔺环顾周遭,目光霎时一震。
内室之中,每个地方竟都贴满了纸条,上面写的都是关于他的日食起居。
他取下一张纸条,指尖轻颤。
“卿珩每日的被褥都要换一遍,莫要忘记。”
“亥时,卿珩会看书,要提前备好暖手壶。”
“今日不要忘了备好卿珩爱吃的糯米酥。”
“卿珩戌时三刻回府,记得在院门点灯。”
……
看着这些纸条,裴蔺的心慢慢揪成一团。
关夙为何要将这些小事一一罗列站在房里?
烛火摇曳,裴蔺缓缓躺下床,摩挲着冰冷的褥面,胸口一片沉闷。
不知不觉,他就这么合衣睡去。
直至惊醒之时,裴蔺满头冷汗地坐起身。
他喘着粗气,眼底还有未褪的惊慌和惧意。
他又梦见关夙死了……
这一次梦更加真切,梦里关夙死在了湖边,死前还在哭。
裴蔺强压下心尖的刺痛,揉了揉眼角后唤来夜七。
“有她的消息吗?”
夜七摇头。
裴蔺看了眼外头渐亮的天,嗓音低沉:“你快马去江南,把她带回来。”
“是。”夜七就要离开。
裴蔺想到什么又叫住了他:“告诉她,只要她回来,她要什么本侯都给。”
待夜七走后,他起身行至妆台前,看着木梳出了神。
他不明白关夙到底在闹什么,这些年来府中一切事务他都交给了她。
可以说,整个府邸的一切都供她享有,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可裴蔺不曾知道,关夙嫁来侯府七年,吃穿用度皆用自己的嫁妆,从未拿过府上的一分一毫。
十日后。
夜七只传回了一封信,信中只有寥寥几字:侯爷,夫人不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