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是晏府老仆,最早服侍晏老夫人,老夫人死后,她出府自谋生路了几年,后来王氏嫁入晏府,她又回来,跟着王氏也有六、七年了,做为院里的老人,她对这个家,上至晏庭海的发家创业史,下至每个仆役的来历品性,都如数家珍。
王氏洗了脸,上了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甚是得意,心忖女tຊ子这辈子不如男子潇洒痛快,有广阔天地可以肆意驰骋,女子窝在这方寸之间,可要活得精致有趣些,就算做井底之蛙,她也要做一只漂亮的富贵蛙!如今嫁入晏家这样的富贵窝,她若不花时间去享受这泼天的富贵,岂不是傻瓜?生不生儿子有什么要紧,只要她拿捏住晏承恩,手握晏家的经济大权,你们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金妈,帮我换身衣服,就拿前几日新做好的大红缂丝的百蝶穿花裙,咱俩去院里走走。”
王氏声音娇细如莺,是那种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就能让人联想翩翩的声音,但若关起门,与晏承恩吵架,她也会放开音量,那架势不输朝闻街上的市井妇人。
记得她第一次和晏承恩吵架,也忘记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王氏气入丹田,打开喉咙,一顿输出,宛如无师自通的武林高手,瞬间练成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狮子吼,晏承恩连同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真是人不可貌相!
之后,晏承恩就轻易不去招惹她了。
金妈得了指示,迭声笑道:“好,好,少奶奶能这么想就对了,老婆子一会陪你去院里转转,后院荷花池的荷花都开了,一会也叫上大小姐,大小姐的瑶琴弹的像......”
金妈一边帮王氏换衣裳,一边苦思冥想该用什么词能让马匹拍的更响,“老婆子我不会说,反正上次听完大小姐的琴,我真是体会到什么叫绕梁三日而不绝。”
大女儿晏晴的确很给王氏长脸面,她心里美滋滋,嘴上却谦虚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一个五岁的女娃,三脚猫的功夫,你记着可别当面这么夸她,小孩子容易骄傲。”
金妈嘴角上扬,咧牙笑道:“怎么不好?同族里的这些姐儿,哪个有咱家大小姐乖巧伶俐,就是隔壁隋家那位,在琴艺上,也要逊色我家小姐三分呢,还是什么名门之后,我看也不过如此。”
王氏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她本因出身庄户自卑,常常暗地里和隔壁的隋家大奶奶较劲,听到金妈说晏晴要胜过隋家小姐,王氏高兴得如同男子金榜题名,“你这话也就跟我说,千万别传出去,咱们和隋家一墙之隔,说不好听了,打个喷嚏,吐沫星子都能飘过去,隋家奶奶是读书识字的,这认得字的女人,心眼子多。”
隋家大奶奶的确是识字多,但未必心眼子多,两人是同年嫁到朝闻街上,因为是邻居,起初两人来往较频繁,以姐妹相称,后来王氏就很少去隋家了,因为没有共同语言,隋夫人喜欢丹青,好吟诗作赋,王氏只喜欢买买买。
“奶奶说的是,不过咱家大小姐的好儿,可是藏也藏不住的,那模样、性子,谁见了不说好,等过几年,大小姐到了议婚的年纪,我怕晏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呢,到时候,奶奶帮她择个贵婿,我们晏家阖府都跟着沾光。”
金妈一边眉飞色舞的溜须拍马,一边从紫檀的妆奁盒里,取出一个雕花刻凤的金簪斜插进王氏的发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