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沈妙音紧闭双眼,调动周身气血,想要冲破穴位。
此时,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多时,便来到她榻旁。
“小姐?”黑衣人欠低身子,往沈妙音耳边凑了过来,“小姐,你睡了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妙音的脖颈上,顺着皮肤传遍全身,顿时惹得她周身上下奇痒无比。
沈妙音强忍不发,靠内侧的右手快要将床单揉成抹布。
许久不见沈妙音有反应,黑衣人总算确定她已经睡着,这才从衣袖里拿出一只做工精致的白玉瓶子,倒了几粒药丸出来,就要往沈妙音枕头边放着的香囊里塞。
忽然,沈妙音唰地起身,她捂住口鼻,右手扬起,一道白色粉尘瞬间在榻边弥漫散开。
黑衣人被呛得躬起身子,咳嗽不止,手里的药丸也咕咚一声跌落。
沈妙音眼疾手快,俯身抢过药丸。
可她刚刚冲破穴位,眼下还有些身量不稳。
这一俯身顿时只觉昏天黑地,眼前发白,翻身直接摔下床榻。
黑衣人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拿回药丸,转身便跑。
才冲到门边,便见屋外火光星星点点。
余凝阳人都还未入内,声音先传了进来:“阿音,你没事吧?”
她一把推开门,和黑衣人撞了个正着。
余凝阳在闺中的时候,也是舞刀弄枪的高手。
她反应奇快,瞬时探手,抓住黑衣人的胳膊。
电光火石之间,余凝阳身后的下人们也冲进屋中,将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再也逃脱不掉。
余凝阳顾不得细究,拨开众人,几步冲到榻边。
瞧到坐在脚凳上,依着床榻大口大口喘粗气的沈妙音,余凝阳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阿音。”她快步上前,扶起沈妙音,“你怎么样?可有伤到?”
沈妙言仰头,微微晃动脑袋,强打精神,抬眼看向屋门。
外面到处都点着灯,整个院中如同白昼,倒是让沈妙音看清楚夜半入自己屋中的不速之客。
竟然是二门上的看门小厮刘二。
沈妙音记得,这刘二是前年来沈府,因为他会些拳脚功夫,人又机灵,来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被余凝阳亲自提拔到二门做看守,不必再去外院奔波。
这两年来,刘二谨慎小心,行事又周全,整个院中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前几日沈妙音还听余凝阳的意思,想要让刘二做内院管家。
说起来,大房对刘二也算有知遇之恩。
他为何要夜闯自己屋中,给她下药?
思及此,沈妙音扬手勾动几下,沉声道:“让他过来。”
几个下人押着刘二上前。
沈妙音摊开手掌,露出里面的白色药丸:“这是什么?”
刘二不语。
沈妙音接着问:“谁让你做的?”
刘二依旧不答话。
沈妙音扬唇嗤笑,冷声道:“你不肯说就算了。娘,将他和这东西一起送到官府去。”
刘二顿时拧起眉心,略带紧张看向沈妙音。
沈妙音微眯双眼,冷冷地盯着刘二:“你之所以咬死不说,不就是因为有人告诉你,你是男子,夜半入我闺阁,我担心名声受损也绝不会闹到衙门去吗?”
她踉跄上前,居高临下,漠然盯着刘二:“今日我便要告诉你背后的人,我沈妙音不怕什么名声不名声,但凡是害我和我家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要你们付出代价。”
沈妙音掂量几下手中药丸:“私闯闺阁,妄图对主家不轨,就这样两样罪名已经足够你流放千里。刘二,说不说,你仔细想想清楚。”
言毕,沈妙音转身背对刘二,扬了扬手。
身旁之人即刻扯住刘二的胳膊,拽着他就要往外走。
刘二彻底慌了神,蹬动双腿,高声喊道:“是二房徐嬷嬷。”
沈妙音示意旁人松开刘二。
刘二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哆嗦回答:“徐嬷嬷今日来找奴才,许诺给奴才一百两,只要奴才把这药丸放进小姐的香囊里就行。”
“她说沈家是个大家,即便奴才被发现了,就算是为了小姐的名声考虑,沈家最多将我逐出家门,不会重罚。我也是一时糊涂,才答应了她。”
不等沈妙音回话,余凝阳早已发作起来:“去二房将徐嬷嬷给我带来!”
沈妙音可是她心尖尖上的宝贝女儿,居然被人用这种腌臜手段算计!
若不是今日有人提前通知他们,余凝阳都不敢想若是被刘二得手,会给沈妙音带来什么后果。
不多时,徐嬷嬷被人架进屋中,身后还跟着沈安阳和段璇。
一看到跪在屋中的刘二,徐嬷嬷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徐嬷嬷身后之人将她一把推到刘二身边,猛踹她膝盖窝一脚。
徐嬷嬷吃痛,咕咚一声跪倒在地。
余凝阳眉心紧锁,指着徐嬷嬷冷声道:“好你个黑心肠的毒妇,吃着我沈家的粮,还想来害我的女儿!”
“今日你若是肯说出到底是谁指使你,我看在你在沈家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保你一命。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余凝阳说话之时,余光还时不时瞥向沈安阳母女。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
徐嬷嬷既是伺候二房的,此事自然与沈安阳母女二人脱不开关系。
两人自是听出了余凝阳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埋着头,向后瑟缩几步,不与余凝阳对视。
余凝阳冷哼一声,收回视线,冲着徐嬷嬷怒斥:“还不快说!”
半晌,徐嬷嬷才扬起脑袋,却是神色坚定:“没人指使,都是我一人所为。”
沈安阳母女二人长舒一口气,紧张的神色终于平缓些许。
沈妙音将两人的变化尽数看在眼中,微紧双眸,瞧向徐嬷嬷:“徐嬷嬷,你为何要这么做?我自问从未对你有任何亏待。”
“小姐自是没有亏待过我,是我老婆子一时猪油蒙心,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想要毒害主家。有什么后果老婆子一人承担就是。”
说着,徐嬷嬷重重叩首在地,一言不发,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