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夫人坐在上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若想要回你母亲的嫁妆直说便是,我还能拦着你不成?何苦当着外人的面给自家人难堪,难道你忘了自己姓洛不姓沈吗!”
啪!
洛老夫人的手拍在罗汉床的扶手上,厉声呵斥。
洛染面上平静,抬起头盯着洛老夫人的眼睛道:“祖母难道就不问问孙女昨晚遭遇到了什么吗?”
洛老夫人皱眉:“不是说锦衣卫抓人,你帮了个忙吗?”
洛染轻笑:“如果只是那样,祖母觉得,他们会让我一个弱女子,大晚上了独自跑了整整一条街?”
说着,洛染敛起裙摆,露出包扎严实的双脚。
因为伤的重,包成馒头一样的双脚无法穿进绣花鞋,小半个脚跟露在外面,也幸亏裙摆长,刚刚沈老夫人她们没看见。否则,又会是一场麻烦。
洛老夫人目露惊讶:“这,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洛染放下裙摆,见祖母的神色并不像作伪,便淡声回复:“爹爹没捉到凶手,说什么都没用。只是昨晚孙女回府时,恰好遇上二婶和二妹,她们站在侯府大门外,口口声声说孙女是被歹人捉住,迷晕了扔进怡春院,哪怕有指挥使大人作证,二妹仍然不信,所以,指挥使大人的手下才出手教训了二妹妹。”
洛老夫人皱着眉,昨晚的事情她倒是听说了,至于洛如雪的脸,她们只告诉自己是洛如雪不小心说了锦衣卫一句,就被一向残酷霸道的指挥使大人命人打了。
因为傅今安的名声一向如此,哪怕被冤枉,也只能吞进肚子里,只因为皇上对其尤为信任宠爱。
现在看来,原来里面还有内情。
洛老夫人看了洛染两眼,缓了语气道:“好了,你这么多年没回来,祖母也是念着你的。回头让杜嬷嬷开库房,你看看喜欢什么尽管选几样,明年就要嫁人了,安下心来学习管家,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洛染知道,祖母这是摆明了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花钱让她闭嘴,同时又拿婚事威胁她罢了。
只是,上辈子她是清白之身嫁入傅家尤受到那等对待。这辈子她却是真正的……,再嫁傅家,那不是等于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么。
这些,她不打算跟任何人说,下一步,要想想怎样才能把婚事解除。
从宁福院出来,迎面就碰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洛染站定,目光警惕地看着对方。
长影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要知道,双倍惩罚,若不是他底子好,早就去跟阎王爷报道了,现在怎么还能来冠军侯府。
“洛姑娘,这是我们大人让转交给你的。”长影捧着一个长条漆盒,在洛染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洛染看了一眼盒子,道:“这是什么?”
长影摇头:“属下不知,属下只是按照大人的吩咐,来给姑娘送来。”
洛染抿唇:“我不要,你拿走吧。”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长影闪身,挡在她面前,道:“洛姑娘,我们大人说,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请你收下的好。”
洛染听出来他话里的威胁,气得手有些抖:“又青!收下!”
长影松了一口气,将盒子交到又青的手上,有些歉意道:“洛姑娘,请见谅。”
“不必!以后都不用再见!”
洛染快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又青捧着盒子,有些不知所措:“小姐,这……”
“扔了!”
洛染看也不看,随后拿起母亲的嫁妆单子,假装在看。
又青点点头,转身要出去。
洛染忽然道:“等等。”
又青站住,看着她。
洛染皱眉,想了想烦躁地随手指了一下:“放那吧,你先出去!”
又青将盒子放下,转身出去,同时又将门带上。
洛染想了又想,这才起身走到盒子旁,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打开。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时,脸顿时如火烧般,如果某人现在在跟前,洛染真恨不得上前给他一刀!
只见上等的雕花漆盒中,女子的小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里面,洛染拿起旁边的剪子,三下两下就把那件小衣剪个细碎。
这时才看见下面还有一封信,烦躁地撕开,忽然掉出一个比拇指盖大不多少的珐琅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颗褐色的药丸,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洛染不解,拿着药丸反复看了两遍,又拿起信封,果然,里面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阻珠丸。
一开始,洛染还不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待看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大概是药丸的成分:麝香,藏红花……
洛染这才明白这颗药丸的作用。
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感谢那人。
没再犹豫,就着手边的茶水,将药丸服下,也算避免了日后麻烦。
靖国公府。
长影站在书房外:“大人,东西送到了。”
里面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问:“吃了吗?”
长影:“吃了,没有怀疑。”
傅今安挑眉:还算聪明。
长影又道:“只是……”
傅今安:“说。”
长影想了想,道:“只是洛姑娘一开始看见衣裳很生气,拿剪子都剪碎了。”
傅今安停下笔,看看自己的手掌,指腹轻捻,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只有淡淡的墨香。
门外的长影心中同情洛染:好好的一个姑娘,清白就这么没了。如果换做旁人,娶回去也就算了,只可惜她运气不好,遇到的是大人。
大人与世子爷是亲兄弟,无论嫁给谁,她今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长影还在胡思乱想,就听里面又问:“那个人呢,招了吗?”
长影打起精神,道:“招了,没两下就招了。只是她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按照洛二小姐的吩咐,故意跟人走散了。”
傅今安又拿起笔,沾了沾墨汁:“送去给洛德运,其余的就不用管了。”
帮她一次,也算两清了。
洛染这边忙完,见天色已经暗下来,便提着食盒去了父亲的书房。
刚走进院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