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儿睡醒后,身旁的被褥触感是残留着温度的微凉。她昨晚被覃骁紧紧拥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他一直不说话,只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把她嵌进自己怀中。
宁兮儿稍一扭动身体想寻个舒服的姿势,覃骁便条件反射地抱得更紧。最后她也不挣扎了,男性体温偏高,她的手搭在他侧腰,生生是在夏天抱了个暖炉最后被勾起了困倦。
但这会室温很舒服,凌晨四点。
宁兮儿傻傻的坐起来,随意间,不小心瞥见复古的木质椅背处搭了一条墨绿色长裙。它没有任何装饰物,浅淡的绿逐渐递进至幽幽深绿,远山云雾缭绕般渲染着微光下的色泽,穿上它,或许会变身为森林中转瞬即逝的精灵。
宁兮儿越走近,发现这条忽然冒出来的裙子仿佛有些中式旗袍的元素。有限的注意力放在了裙子上,她走路时脚趾就不慎磕到了立式书柜的边缘。
惯性太强。
“嘶……”
那股子钻心疼意从脚尖一路沿小腿神经窜到胸口,她原本混沌的神思这下醒了个彻底。但撞上书柜时掉了两三本薄薄的书。
她边后悔自己不爱穿拖鞋的坏习惯,低头检查有没有流血,边拾起角落的书。这应该都是她以前看过的吧,宁兮儿好奇着随手翻开。
倏地,里面有几张书页如落叶般零散着滑出来,宁兮儿翻到那几页,里面的散文故事描述着人间俗常,七八十年代的热血男女为爱不远万里互相奔赴。
但留白处的批注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字迹应该是出自她手。
---宁兮儿,你一定不可以,不可以对覃骁动心。
看到这段文字时,她忽然感觉自己被敲了一闷棍般半天恍不过神。
带着浓浓地疑虑她翻向下一页。
---你们今天领证了,可笑吗?
---他向你求婚,却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逼你亲手杀了他,要么乖乖地做覃夫人。宁兮儿,你真幸福,你真可悲。
下一页……
---你已经,七个月,或是更久吧,不记得了,你无处可去。
现在的宁兮儿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能顺利摆脱覃骁吗?不知道……会不会变得越来越麻木,就像这一刻,好像不挣扎也挺好的,覃骁会给宁兮儿一切想要的,顺从……似乎也不是很难,对吗。
宁兮儿读到这里,已然遍体生寒。她的额角开始隐隐作痛,眼眶四周忽然涌起一股酸胀感,究竟发生过什么?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她会有过这样的记录?
宁兮儿看不懂,她很怕很怕自己看懂这些,因为那字里行间都传递着浓浓的失望甚至绝望,她不清楚原委。
但她是她自己。她能从冰冷的方块字中,从每一个标点符号中感知到属于她自己的情绪。
宁兮儿急促地翻到最后一页,她要找出曾令自己痛苦过的原因。那页的留白很大,她的字迹充斥着超过她本性的果决刚毅,字的颜色也和之前不同,应该不是同一时期写的。
---毁了
“兮儿?”
!
“啪!”,书被猛地合住。
她脑海里还漂浮着那没读完的话,毁了……毁了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熟悉的覃骁正推门而入。
宁兮儿刚想站起来却忘记了自己脚趾那剩余的痛觉,她“嘶”地一声身体倾斜,覃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差点摔倒的宁兮儿。
她直直地栽进了男人坚硬的胸膛,撞地鼻梁疼,宁兮儿攀着他的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女孩委委屈屈的,泫然欲泣,她就是没来由地讨厌现在!讨厌的要命!
覃骁看她捂着鼻子,以为她疼地过分,轻轻拍着她的背,“兮儿不哭。”,他吻了下她的泛红的鼻尖当做哄慰。
但此时宁兮儿却莫名有种想躲开的冲动,她强行敛住眸色不显异样,眼睫垂着。
覃骁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味道,有股水汽特有的凉意,宁兮儿悄悄平复情绪。而后瞥了眼他的头发,连半干都算不上,“你怎么大半夜冲凉?我醒来都没有看到你。”
虽然她简简单单地陈述事实而已,但听在覃骁耳中,像极了她愿意黏着他的意思。向来不辨情感的男人,此时却笑得满足。
宁兮儿愈发看不懂他了,“你……笑什么?”
覃骁:“还疼吗?”
宁兮儿摇摇头,覃骁没回答她的问题,他自己也无解。至于笑容,原本就是给兮儿一个人才能看的。
他牵起她的手走向那条裙子的位置,宁兮儿跟在他身后侧,悄悄回头,视线在被她推回书柜的几本书那停留了很久。
手心沾染了他的潮湿。
“去试试看。”,两人站定后,覃骁将裙子挂在自己臂弯。
宁兮儿进了衣帽间后望着跟进来的覃骁,沉默地示意他,但覃骁双臂懒懒地环胸,靠在门框边,也看向她。
“覃先生,您不考虑避个嫌吗?”,宁兮儿忽然来了兴致,歪着脑袋打趣。
“我替你换过衣服。”
宁兮儿脸颊蹭的红了。
“需要我说得很明白些吗?覃夫人?”
“不不不不……”,宁兮儿把覃骁推出去了,衣帽间的门没有反锁,是横向的推拉设计,她在门里面强调:“你不许进来,反正就是不许进来!”
这软软糯糯的威胁对覃骁来讲聊胜于无,但他今日倒配合了,“30秒。”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贯穿门板,“30秒如果兮儿没有穿好,我愿意代劳,为覃夫人提供帮助。”
宁兮儿咬牙切齿地瞪了眼空空如也的门板。在隔绝了覃骁的寂静空间中,在有限的30秒倒计时里,她一边褪去睡衣,一边不受控制地想起刚刚书页上类似警示的字句。
再找时间吧。
很快,她换好了,躲过了覃骁的“帮助”。她先推开了门,免得覃骁不请而入。
覃骁还维持着靠在门边的姿势,若有所思地望着墙上钟表,转过头来时,宁兮儿正对着镜子专心地整理衣领盘扣。
侧影,婀娜,曲线,窈窕无间。
女孩的体态受舞蹈磨练,站立时亭亭玉立,走动间飘飘欲仙。她朝他的方向走来,一双玉足仿佛踩着云朵。
男人周身微凉的水汽已经完全超越了它该有的温度,热的发烫。
女孩比仙子还要脱俗婉约,清雅之气萦绕,却又因衣服过于修身,给人以热烈狂放的反差。好像是专门为了方便精灵在森林中隐身似的,任由她随心所欲地舞蹈。
修长的双腿腿若隐若现,它们旁若无人地散发迷情,可风情迤逦的主人却不自知这份美好,宁兮儿不太自在。
她在覃骁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肩膀,她又不傻,他的神情表达着属于男性的某种贪婪与欣赏。
“很美。”,他毫不吝啬地赞美。连覃骁都惊异,为何这世上会有一个人的容貌与骨骼,就像命运的齿轮般狠狠拿捏住他的心神,他半分都逃脱不掉宿命的安排。
宁兮儿也觉得很漂亮,但忽然换这么隆重的衣服总有意义吧。她好奇道:“白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覃骁靠近她,握住她的腰,痴迷而克制的眼神描摹着宁兮儿的轮廓。这是他的女孩,他的妻子,不管用了任何卑劣手段!
宁兮儿一直是只属于他的,她哪里都去不了,覃骁越想便越觉得血脉喷张,他的手掌微不可查的颤抖,青筋悄悄露出马脚。
他勾起唇,瞳仁微蓝,比湖泊或绚烂的极光美丽不知多少倍,温柔而诡谲道。
“今天,是你成为覃骁恩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