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失去神志?
姝音一下子浑身发冷,指尖也微微颤动起来,心里既震惊又难过。
原来上辈子母亲变得痴痴呆呆竟是因为被下了毒?
“这个毒能解吗?对我娘的身体有多大影响?”姝音瞬间红了眼眶,拉着宋阿姥的手哀求:“求求阿姥救救我娘!”
徐珍娘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神情茫然,讷讷问:“我中了毒?”
宋阿姥拿着手里那朵黄色小花,冷静解释:“这叫黄曼铃花,原产自西域,味辛,气凉、大寒,沉也,阴中之阴,有大毒。长期服用,会导致女性不孕,还会慢慢让人神志不清,变得痴傻如三岁稚儿。”
姝音紧张,“那我娘?”
宋阿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温声道:“还好发现的及时,服下的毒量也不大,还没有损伤根本,可以解。只要好好调养,就能完全康复。”
姝音松了口气,再次确认:“也不会对我娘的神志有什么影响吧?以后不会突然变傻吧?”
宋阿姥有些不耐,暴躁道:“不会!不会!不会!照她这个药量,还要吃上十年八年才会变傻的!”
十年八年?
可前世,阿娘明明是在三年后就变傻了。林府的人跟她说,是阿娘在雨后路滑不小心摔倒了头才导致的。
现在看来,那肯定不是摔伤!
但是,下毒之人为什么要突然加重药量呢?
难道是?
想到吴姨娘肚子里那个现在还没出生的傻哥儿,姝音蓦地想到了什么。
徐珍娘的眼神发直,喃喃自语道:“这个药会让我变傻?”
似疑问又不像是疑问。
宋阿姥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但还是耐着性子嗯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徐珍娘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只那笑声凄切,好不悲凉。
“娘!娘!”姝音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心急如焚。
随着笑声越来越大,她的肩膀却开始轻轻颤动,泪水不停地涌出眼眶,绝望地喊道:“他们还是不相信我啊!他们这是在怪我啊!可我什么都没做啊!我真的没有做过啊!宝儿,娘没有做个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相信娘!我相信娘!”姝音连忙抱住神情激动的徐珍娘,扬声道:“宗哥儿是傻子不关娘的事!娘不是那种人!
徐珍娘倒在女儿怀里,哭得越发伤心,越发委屈。
这么多年的无言猜忌,在这一刻终于被挑破!
林家人从没开口指责过她什么,但却都在心里默认了她是害了宗哥儿的罪魁祸首!
他们恨她,恨不得毒死她!
可她却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宋阿姥听出点不对,开口问:“宗哥儿是谁?他是怎么傻的?”
姝音实话实说:“宗哥儿是我的庶弟,他应该生下来就是傻的。”
宗哥儿还小的时候,看过不少大夫,都说他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宋阿姥哦一声,直白地问:“所以你夫家认为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他傻了?”
徐珍娘吼道:“我没有!”
姝音略有些不高兴,强调道:“我娘才不是那种人。”
“我又没有说什么。”宋阿姥撇嘴,“小孩儿生出来是傻子的原因可多了!你夫家问都不问就怪到你头上,说明他们就没把你当成一家人!平时应该也挺防着你的!”
宋阿姥几乎是一针见血。
徐珍娘被戳得千疮百孔,又悔又愧!
她怎么能这么傻啊!
姝音凝思片刻,又问:“阿姥,如果一个人连着两胎都生了傻子,那是什么原因啊?”
宋阿姥正提笔写方子,随口回道:“如果没有生病、中毒,那就得考虑是不是父母双方有什么隐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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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药,徐珍娘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因为身上的余毒未清,她们暂时被留在了归园。
姝音拿出一颗蜜饯,塞到徐珍娘的嘴里,“刚吃了药嘴里肯定很苦,得吃点甜的。”
徐珍娘爱怜地摸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乖宝儿,娘的好孩子!要不是有你在,娘还要被蒙在鼓里,可能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上辈子发生的那些,姝音红了眼眶。
“娘,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做?”
徐珍娘沉默了几息,握着姝音的手渐渐收紧,涣散的眸光也一点一点聚集,沉声答道:“我要离开林家!离开林敞维!”
黄曼铃花的毒并不好解,每天除了要喝很多黑乎乎腥臭苦涩的汤药,宋阿姥还要用针灸的手法给徐珍娘排毒。
姝音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长长的银针扎满了全身,连头顶、脸颊都没放过。
宋阿姥年纪也不小了,一场针灸下来累得够呛。
姝音忙给她端茶递水,捏腰垂背,“阿姥辛苦了!我今儿让春燕去买了五香铺的酱肘子和烤羊腿孝敬您。”
宋阿姥哼哼,这都是苍介那个糟老头子爱吃的。
不过,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取了针,徐珍娘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看着母亲越来越红润的脸色,姝音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更漏,轻手轻脚走出房间,一个人去后面的园子里采摘青碧宵,这种花只在夜晚亥时前后盛开,是为阿娘解毒的一味良药。
初夏的夜晚,微风拂面,星辰点点。姝音拿着灯笼,踩着青石板的小径,慢慢地走着。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黑暗中,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似带着笑。
姝音吓了一跳,赶紧把灯笼照过去——荧荧的烛火中,一张俊美非凡的脸慢慢浮现出来。
是萧二叔。
顾珩径直朝着她走过来,剑眉微挑,笑意也随着微光亦名亦暗,如空谷幽兰,一抹清冷随意散在风中。
姝音看呆了,心跳莫名也有些快。
“怎么?不认识了?”
顾珩难得说了一句玩笑话。
姝音摇头,讶然:“萧二叔怎么也在这里?”
想到他的身体,姝音又马上自问自答:“也是来找宋阿姥看病的吧,宋阿姥的医术真的很好。”
顾珩失笑,却也不否认,“我找的是苍介。”
姝音一脸懵,“苍介是谁?”
“你口中宋阿姥的夫君。”
“宋阿姥有夫君?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你们是女眷,他肯定不好出来见你们的。”
姝音还有些震惊,同时心里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宋阿姥的饭量那么大”。
原来那些肘子、炙肉、羊腿并不是她一个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