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傅北阙将庄晚抱回西院后,庄晚一连几日都待在院里养伤,气色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庄晚捧了书,正倚在小榻上看着,却觉得自己似魔怔了一般。
心中反复闪现的都是那日祠堂的情景,书上的字竟是一个也不曾看进去。
阿烟捧了药汤进来时,便瞧见自家小姐脸色微红地盯着一页书发呆,于是伸出手在庄晚眼前晃了晃:
“小姐……二少夫人,你在想什么呢?”
阿烟上回吃了教训,想着还是得改口才是,不能叫习惯了再让人抓着把柄。
“没什么!”
庄晚猛然回神,将书一下子放到腿上,飞快地翻了两页。
“二少夫人,先把药喝了吧。”阿烟将药碗递了过去。
庄晚一手接了过来,头一仰便一口喝了下去。
阿烟诧异地瞪大了双眼,一向怕苦的庄晚今日竟然一口就将药喝下去了。
平时可都得她好生劝哄一番的,莫不是自个儿端错了,端成了什么甜水吧?
阿烟将药碗接过来,正想问问庄晚,便见初雪走了进来。
“少夫人,夫人着人来话,让您去一趟。”初雪走近后,才俯身说道。
庄晚搁下书,站起身来,让阿烟帮着换了身衣裳。
待庄晚走到何氏的院门口,房门口的嬷嬷走上前来:“二少夫人,夫人适才忽感不适,这刚刚才躺下来,还请您等一等吧。”
庄晚心知这是何氏有心如此,只点了点头站在一旁候着。
这一候便是大半个时辰,庄晚只觉得这几日好了一些的膝盖都开始隐隐作疼起来。
忽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嬷嬷走了出来:“二少夫人,夫人请您进去。”
庄晚缓步走了进去,只见何氏端坐在椅子上,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坐吧。”何氏淡淡说了一句。
庄晚福了礼,依言坐下。
“老夫人让你学规矩,可曾心有怨言?”何氏问。
“儿媳不敢。”庄晚低声回答。
“是不敢不是没有。”何氏接过话来,轻叹。
“老夫人年纪大了,对衍安也愈加疼宠,自然对这孙媳是更加看重的。”
“让你多学学规矩,也是为了衍安和将军府着想。底下人不知分寸,倒是让你吃了委屈。”
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好在衍昭那日及时惩治了恶仆,到底是顾念了你的救命之情。”
庄晚眸子闪了闪,只接道:“将军自是重情重义之人,晚不过是动了动嘴,要说救命恩情自当是赵老军医一行才是。”
“是啊,那你可知衍昭为何要在皇上面前将这恩情安在你头上?”何氏看向庄晚。
庄晚并不了解朝堂,蹙着眉摇了摇头。
“老夫人怪你独揽了奖赏,但我其实是感谢你的。”何氏轻声说着。
“将军府树大招风,将这赏给了你,不过是衍昭心知这也是皇上所求罢了。”
“虽然这对你亦是有利之事,但到底让老夫人误会了你,衍昭对你有愧。”
庄晚默不作声,心底已大致知晓何氏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了。
果然,接下来便听何氏说道:“衍昭自小在军营长大,身边少有女子,难免一时糊涂,混淆了情爱。”tຊ
“男子多情,便是你父亲与晏氏情深几许,亦是有了你。你当明白,女子最重要的是名分和孩子。”
说到这儿,何氏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何氏与傅老爷不过是联姻,婚后傅老爷亦有一姬妾,不过伤了身子,不曾留有子嗣,在傅老爷死后便殉情了。
何氏虽然得不到情分,却有两个儿子傍身。
想到此处,何氏神色淡了下来,只劝:“你也得尽快与衍安圆房才是,这两日便搬到衍安屋里去吧。”
“尽早有了孩子,老夫人自然也会好好待你的。”
何氏先前虽然有意给了庄晚下马威,但是随后这番话。
庄晚却是知道这是何氏真心所言,世情如此,庄晚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呢。
一颗心忽的沉淀了下去,庄晚只点了点头:“母亲之言,儿媳谨记。”
得了庄晚的准话,何氏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让庄晚离去了。
“去,命人给衍昭熬一碗补汤。”何氏回转身来,吩咐一旁的嬷嬷。
“是……只是不知二少爷那儿是否也送一碗去?”嬷嬷琢磨着问了句。
“衍安的身体你又不是不清楚,哪里能随随便便用这些。”何氏皱着眉,言语犀利。
“是老奴愚笨,二少爷近来在二少夫人的药膳调理下,身体好了许多,老奴倒忘了这一茬。”
嬷嬷心中一紧,赶紧躬身找补。
“嗯,庄晚在这方面还是做得不错的,只希望她能听进去我适才这一番话啊。”
何氏想到傅明辰日渐强健的身体,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听见这话,嬷嬷这才放松地点了点头,赶紧退出房门吩咐去了。
回到西院后,庄晚本是想先找个时间和傅明辰商量一下的。
不曾想还没等到傅明辰回府,何氏便差人过来帮忙搬屋子了。
庄晚无法,只得任由仆从先搬了过去。
已搬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傅明辰回来了。
瞧着这幅情景,拧了眉看向庄晚:“这是在做什么?”
庄晚让仆从们下去,上前几步,只低声说:“母亲今日与我说了番话,午后便差人来帮我搬了屋子。”
“说了什么?”傅明辰一时没反应过来。
庄晚不说话,只往屋子里瞧了一眼。
傅明辰顿时明白过来,眉头却皱得愈深了:“我与她说去。”
话落,傅明辰便转身出了院门。
“二少夫人为何不拦?若是让二少爷这般前去,不是要害你回头被夫人骂吗?”阿烟有些担心地问。
“阿烟,你要记得,二少爷想去哪儿,想做什么,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何氏未尝不清楚傅明辰对庄晴的心意之坚定,急着让二人住一起,不过是不忍伤了母子之情,将难题扔给庄晚罢了。
可何氏到底小瞧了自己儿子的心性,今日如此,不过是开始罢了,庄晚又何必阻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