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珍消停下来,不再和嬷嬷们对着干。
嬷嬷也不再用体罚的方式教育,而是和颜悦色的教导规矩,藏玉殿没有热闹可看,殿外路过的人少了一半。
宋含珠铆足劲想要趁杜玉珍闭门思过这段时间夺得陛下欢心,最好能得个一儿半女。
但是亓肇兴致缺缺,并不常来后宫,来也就是到长乐宫。
亓肇发现和魏向晚待在一起很舒服,魏向晚体贴入微又会聪明伶俐,说什么都能接上,这一点并不容易。
亓肇和后宫的妃子聊起天来干巴巴的,她们奉承他,害怕他,不敢开展陌生的话题,经年累月聊的都是同样的话,新鲜取决于妃子的撒娇技能,和亓肇愿意调情的心情。
人都需要聊的来的伴,魏向晚可以和他聊得来,也可以彻底安静下来,不会打扰他在心烦意躁只是想找个有人的地方安静待着的状况。
亓肇在榻上小憩后醒来,偏头就能看到魏向晚坐在窗下看书,阳光落在她侧边的桌上,只有小块皮肤留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透明。
她看得很入神。
良久后才发现亓肇已经醒来正在看她,抿唇微笑,“陛下可要起?”
亓肇摇头,“朕就这样看着你,十分和乐。”
魏向晚笑容越深,“陛下拿我当画赏呢?”
“非传世名家之作,不足以和皇后媲美。”
“陛下如此夸耀,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魏向晚放下书本,起身走到榻边坐下,“陛下起来走走,不然晚上不好入睡。”
亓肇拉过魏向晚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说来也奇怪,只有在你宫里,无论何时都能踏实睡个好觉。”
“那我把长乐宫用的香送些到无极宫去?”魏向晚
亓肇没接话,反而露出迷茫的神色,这些天魏向晚已经摸清楚,亓肇露出这般神色,大概就是想到杜玉珍。
年轻的帝王,心还没有硬,杜玉珍有错在先,他却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杜玉珍的优容让她变得狂妄,狂妄使人亡,杜玉珍不仅是他的女人,还是他的表妹,他舅舅的骨血。
生母早逝,让他在杜玉珍身上移情,他希望这个旁人口里像姑姑的女孩能获得她姑姑没能得到的幸福人生。
“因着容嫔的事,不是要处理一批宫女吗?我想趁这个机会,顺势就把宫里的老旧残余都清出去。”魏向晚和亓肇商议,“再小选一批宫女进宫。”
“这是你皇后要做的事,自己做主便是,不必问朕。”亓肇意兴阑珊,朝廷上的事他尚且不能做,也不想抓着后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彰显权威。
他现在就是一个无为而治。
“宫里的老人关系错综复杂,不少攀上天梯的,只怕到时候会有官司扯。”魏向晚伏在亓肇身上,“想陛下帮我一个忙,分散一下太后的注意力。”
亓肇抬眼看她。
“太后心尖尖上只有长公主一人,长公主若有事,太后必定牵肠挂肚,管不到其他。”魏向晚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的离经叛道之语。
“我还以为你很听太后的话。”亓肇片刻后喃喃,“你不是一直都听她的话吗?”
牵制太后的注意力后赶人,这不就是要赶太后的势力。
“太后喜欢我听话,那羽翼未丰之前,我就只能听话。”魏向晚主动向亓肇暴露自己的想法,她必须得到陛下的支持,宫里生孩子的多了,嫡子生的太晚,对他不利。
“如果是杜太后在,她全心全意为陛下着想,我自然只要做个听话孝顺的好儿媳妇。”
假的,就算是亲婆母,婆媳之间要分个高低,也有闹不愉快的,传言中这位丽妃脾性很好,但是到了万人之上的太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脾性可不好说,丽妃要是杜玉珍这脾气,在先帝后宫可活不下来,更别说生下皇子,还幸运继位。
不过亓肇对早亡的母亲很是挂念,这点从他对舅舅家的扶持就能看出来。夸一个不在的人对自己没损失,又能让亓肇开心,何乐不为。
魏向晚看着亓肇的眼睛,轻轻道“但是太后心中陛下并不是排第一位的,我若事事向着她,岂不是背弃了陛下?”
“我是陛下的妻子,只和陛下休戚与共。”
亓肇一手环住魏向晚的后背,让她依靠在自己胸前,两人心跳渐渐趋同,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魏向晚仰头,“陛下召长公主驸马进宫,劝他和长公主圆房生下子嗣,出宫时再送上补品和太医。”
“这些不就是太后常做的吗?”亓肇不解,“这有什么用,驸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他若愿意软和,何至于闹了这些年。”
“太后做这些都是偷偷做,陛下做就是放在明面上。”
“长公主素来高傲,怎么会愿意自己闺房之事被人看热闹,她那脾气,肯定要闹起来的。”魏向晚笑,“长公主要来斥责陛下,陛下只说不忍太后心烦,想替太后分忧。”
“陛下劝太后让长公主和离吧,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过这种日子有什么意思,趁还年轻,合离再嫁,再生个自己的血脉,比什么都强。”
这样太后就会和长公主陷入是否和离的拉锯中,对于宫中一些小小的人事变动,自然就感受不到那么及时。
“你想的太简单些。”亓肇摇头,“成亲一年两人还未圆房,太后就曾想让长公主和离,只是长公主不愿意,她可是呕着气半年不曾入宫,最后还是太后服软,不再逼问,长公主才进宫来。”
这些魏向晚倒是不知道,她突然呃的一声,“驸马如此强硬,太后就没想过用点不常规的手段?”
“长公主也不像那么老实的人。”
“李兰道自杀了五六次,光我知道的。”其实亓肇也挺佩服他的,到底厌恶长公主到何地步,才会这么水火不容。
“那陛下当初为何指婚?”
“我可没指。”亓肇摆手,“传出长公主看上李兰道时,李家就找人到御前递话,李兰道有未婚妻,而且门当户对情投意合。”
“结果后来就传来消息说李兰道的未婚妻意外死了,那谁知道是怎么死的,她要我来赐婚,我就不愿意,李家史书传家,得罪了他,私底下编排我,我什么都没做,反而遗臭万年。”
“可是外人都知道长tຊ公主是陛下赐婚呢。”
“是她自己写的圣旨拿过来让我盖印。”亓肇还是说出自己的丢人历史,“这皇帝当的真没意思。”
“会有意思的。”魏向晚安抚亓肇,“她们也就趁陛下还年轻时欺负两下,陛下还能永远被她们欺负?”
亓肇依魏向晚之言把李兰道召进宫,看着他消瘦的模样说不出什么重话,反而坐下来和李兰道推心置腹,“驸马,酒喝多一点,蜡烛一吹,床上躺着谁不重要。”
“你这般和长公主僵持,她愈发不肯放手,你顺了她的意,指不定她觉得没意思,反而放你一条生路,何必过的这么拧巴。”
李兰道除了问礼请安什么话都不说,这是他一贯的应对办法,无论你说什么,我不听不回。
口干舌燥无效,亓肇摆摆手让他出去,当然补品和太医不要忘记带上。
亓令月听说陛下召见驸马后就一直在等待,但是等到太阳西垂,也不见驸马过来,他中午就从宫里出来了。
亓令月冷哼,这个犟种,还以为陛下能说动他,她也是个傻子。
亓令月不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泪,反而气势汹汹进宫,质问陛下为什么召见驸马。
“我和驸马是我的事,不需要陛下插手。”
亓肇这会在庆寿宫,已经和太后说了有好一会,讨论起李兰道来都是眉头紧锁,面对亓令月指责,亓肇只说是担心她。
“我不用你担心,你担心担心你自个吧,成亲这么多年了一个儿子都没有,别到时候还要过继别人的孩子。”这话说的很难听。
但是亓肇早先得了魏向晚嘱咐,亓令月发脾气什么话都敢说,陛下不必同她计较,陛下是关心她,怎么会和她争吵,她不识好歹是她的事。
不要和她争执,反而将事情带偏。
亓肇看向太后,“若朕真的无福,无子继位,还要过继,那也是亓家王朝亓家子孙,长公主如此下去,只怕李家不愿意过继子孙伺候香火。”
“朕也是怕长姐蹉跎一世,最后落得无衣无着。”
这话算是说到太后心坎里去,女儿没有血脉延续,等到日后还有谁记得她。
趁着她还在,还能压制陛下,换个亲事,生个孩子,以后也有依靠,不然等到她死后,再来指望谁有良心管她吗?
“令月,你和李兰道和离吧。”太后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