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璟看着她慌乱的模样,低头轻笑出声。
钟应缇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声弄懵了一瞬,但下一刻确实松了一口气。
高中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怎么冷冰冰的,每天都不苟言笑,一定很不好相处吧。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成了他的妻子。
他笑了,说明心情还没那么差是不是?
“那个......你这一个月是出差?”钟应缇大着胆子找话题。
徐闻璟拿了个小板凳,把她的脚放在上面,边起身边回答她。
“差不多,拉练。”
他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
几瓶矿泉水,还有......徐闻璟拿起一袋片状的东西,冰冰凉凉的。
“啊,那是我的面膜!”
钟应缇脸的温度又不自觉升高,他这样的人应该没法理解为什么要把面膜放进冰箱里面吧。
她不知道,背对着她的男人嘴角又勾出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徐闻璟把她的面膜放回原位,从冷冻室里取出一个冰袋来。
“一般脚扭伤,冰敷是消肿最快的方法。”
徐闻璟娴熟地拿东西固定好冰袋,又起身快步走去卫生间。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自己的那条毛巾。
钟应缇认得,因为在这间房子,他们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双份。
情侣的。
包括这个款式的毛巾,她是白色,徐闻璟是黑色。
当初结婚结得仓促,但住进这里的时候发现他还挺有心,本以为这样的人是不太注重仪式感的。
结果他下一秒的动作就惊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这是你的毛巾......”她的脚一缩。
他竟然要把自己用来擦脸的毛巾放在她的脚上隔冷!
徐闻璟的手抓着她的脚踝,不由分说地又拉了回来,一言不发把毛巾覆在她的脚上。
钟应缇心里一动,还想说些什么,他终于开口了。
“钟应缇,我们已经结婚了。”
徐闻璟将她的脚轻柔地放在凳子上,起身,坐在了她身边。
两人之间的间隔不过一拳。
她的睡裙下摆触碰到了他的腿。
钟应缇突然想到高中时,每次月考完都会让年级前十上去领奖。
徐闻璟总是第一,而她也不差,常年位居前十内,也总有运气比较好的那么几次,能考第二名。
那个领奖的台子不大,所有人都得挤着站。
而徐闻璟每一次都站在台子的最左边,他人长得帅,成绩又好,在一中跟神话一样。
每次他们年级举行月考大会的时候总有别的年级的小姑娘窜进来想看看他。
于是每一次的会堂都十分吵闹。
高中的小女生,心里总是存了那么几分懵懵懂懂的幻想。
钟应缇记得,她第一次考第二名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要站在徐闻璟身边。
直到上台领奖时,她跑上去后,越来越多的人上来,她和他的距离甚至比现在还要近。
她的心跳,也和现在一样快。
他的大臂不小心擦过她的肩膀,在人声鼎沸的礼堂里,她听到了徐闻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
原来他那时候就这么喜欢说对不起。
“我是你的丈夫,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做到——”
徐闻璟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不分你我。”
钟应缇恍惚之间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双眼睛后面藏着浓厚的情愫,以至于让她承受不住。
心跳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只剩一句“不分你我”在耳边不停盘旋。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徐闻璟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即使跟她没什么感情,也尽力在扮演丈夫这个角色了。
跟这样的人结婚,做到相敬如宾一点都不难。
钟应缇的心略微放了下来,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你平常工作很忙吗?”她试探着开口。
徐闻璟发现她对自己的工作很是好奇,便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他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她:“钟老师那天不都看到了吗?”
钟应缇的脸顿时爆红,她压根招架不住男人这样直白的问法,只能胡乱点点头:“我......我还以为......”
男人替她接过话:“你还以为我没看到你?”,他垂眸,将她睡裙的一角折皱捋平。
“当时任务在身,不便与你多说。”
“哦。”她只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
钟应缇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自己提起来的话题,聊着聊着竟然把自己聊郁闷了。
什么都不便多说,什么都要求保密。
刚刚还说什么不分你我。
“徐队不便与你多说,但是徐先生有义务和自己的太太说明——”
他眼含笑意地将双手举起,呈投降状:“他不是故意不理你。”
“比起跟我打招呼,我更希望你能安全撤离。”
钟应缇心头一紧,所有旖旎的心思在听到这句话后都烟消云散了。
所以当时的情况应该真的很紧急,紧急到他没有时间顾虑别的事情。可现在他却能用玩笑话轻轻松松地几句带过。
“很危险吗?”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愚蠢,他的职业已经不言而喻了,可她还是倔强地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徐闻璟没想到,自己本想活跃的气氛终究是没起来。
他嘴角的笑有些牵强,但依旧执着地挂在那里。
“不危险,只是演习都是有一定要求的,要是你们没有按指定时间撤离,上面会对我们追责。”
他在撒谎。
钟应缇一眼看穿。
她没有说话,依旧用那双发亮的眸子望着他,似是能探察到他内心的想法。
徐闻璟别开眼:“你要是跑得慢了,上面怪罪下来,我就回不了家了。”
他也说了一部分实话,只是有些事情不能让她知道。
无关保密,如果她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
钟应缇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看得出来,徐闻璟在这件事上是非常执着的——
执着地隐瞒着什么。
她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家里你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这场对话以女人的妥协收尾。
徐闻璟眼眸一动,粗粝的手指来回摩挲了几下,胸口微热。
她说家里。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实感。
他们是一家人。
不仅是户口本上的一家人,是被她亲口承认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