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手牵手出了候车室,连大根也跟在后头,觉得自己这会非常多余。
出了门,武盛骞就扭头,粗声粗气问连大根:“你借的自行车呢?”
连大根带着俩人找到了,武盛骞把辰航往后座上一抱,自己就要骑车走人。
连大根蒙了,“那我咋办呀?”
武盛骞冷冷地说:“臭小子,你告密这事儿老子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还敢在老子面前叽叽歪歪的?”
“我不告密,你和嫂子能这么好吗?”
连大根冤枉极了。
辰航很不好意思,主动跳下自行车说:“让大根自己骑回去吧,咱俩去找个公共汽车坐,一样的。”
“后晌了,早没车了。”
武盛骞回头和辰航说话,就换了一副腔调,虽然还是粗声大嗓的,可那口气,表情,柔得就像哄小孩。
连大根这个光混汉看了,都有点起鸡皮疙瘩。
“那咱们走回去,总之,不能欺负大根。”
辰航小声说。
连大根忙说:“没事没事,嫂子你和我武大哥骑回去吧,我刚和你们闹着玩的。”
辰航知道,男人之间就是这么打打骂骂的,其实感情和亲兄弟一样好。
可她不好意思让别人吃亏,就又拉了下武盛骞的手,小声说:“我是想和你多走一会儿,慢慢地,还能多说话。”
武盛骞一听这话,骨头都软了一半。
他立刻把自行车往连大根身上一丢,笑容满脸地说:“成,咱们慢慢走回去。”
说完,又把嘴凑到辰航耳朵边,说了句没人听见的悄悄话:“要是你半道累了,我就抱着你。”
辰航:“……”
她连一热,连忙推了他一把。
连大根看二人这腻歪的样子,自己骑上车,连忙跑了。
武盛骞没马上和辰航回家,俩人好容易来了县城,他先带着辰航四处转了转,吃了点好吃的,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路上,辰航主动说起了从前的事儿。
“杨志刚欺负我那年,我才十四,太小了,也不懂啥,光知道害怕。我娘人软弱,害怕婆家的人,也不敢给我撑腰。我那个后奶奶为了护着亲孙子,四处给我泼脏水,让我在老家的名声全毁了。所以,这回遇上类似的事儿,我才那么怕。”
这些,武盛骞早打听出来了。
可是听小媳妇亲口一说,他的心还是揪成了一团。
他咬牙说:“真该宰了这群王八羔子!”
“你看,你又说这种话!”辰航嗔怪了一声,细声说,“虽然他们可恨,可事儿都过去了,为了这些人搭上你的命,多不值。我也算好了,往后都不去想从前的事了。咱们就在羊口坡,好好过日子。”
小媳妇儿的话,让武盛骞心都化了。
他一笑,露出一嘴白牙,连连点头说:“成,听你的。”说完不放心地又问,“你真的好了?一点不怕了?”
辰航点了点头。
她想着,自己会怕成那样,还是小时候没人护着她,心里没有底气。
可这一回,她也有豁出命去都要给她报仇的人了,心里有了底,自然就不怕了。
武盛骞连声说:“那就好,你好了就好。”
从县城到羊口坡,足足六十里路。
靠双脚走,要花上三四个钟头。
武盛骞人精壮,力气大,自然不怕这点路程。
辰航娇娇小小的,居然也耐力十足,走老远一声累也不喊。
她看武盛骞好奇,就自豪一笑,扬着眉毛说:“看我干啥?我也是从小苦日子过来的,干活走远路,我都成!可不是那种光靠你们男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花。”
“好,我媳妇儿啥都强。”
武盛骞也笑着夸了一句。
俩人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
武盛骞把自己铺盖从连大根那取回来,和辰航一起进的家门。
这一晚,辰航没让他去睡羊圈,俩人穿着衣裳躺在一张床上,心里都很平静,又觉得很满足。
辰航连续好几个晚上噩梦一个接一个,这一晚,却睡得特别好。第二天起来,气色都红润了许多。
武盛骞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就要出门。
辰航打着哈欠,在炕上问:“你干啥去?”
她刚睡醒,声音懒洋洋的,像只小猫。
武盛骞心里发软,过去要揉揉她的脑袋,却被她躲开了。
她笑着说:“你手刚穿鞋了,脏。”
“小媳妇儿还敢嫌弃你男人了!”
武盛骞隔着被子打了她一下,两人笑成一团。
笑够了,武盛骞才回答说:“这几天跑东跑西的,都没正经干活,欠了好些工分。我得早点去,多干点,不然完不成指标。”
那个年代,人们靠工分发钱。要是一个月出工太少,工分不够,就只能领很少一点钱。
武盛骞原先不在乎这些,反正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再说,还有黑市的收入,那才是他赚钱的大头。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小媳妇要养,黑市也下决心不再去了,就得好好干活赚工分了。
辰航心疼他累,要下炕给他做碗面,让他吃了再去。
武盛骞一把将人摁了回去,粗声说:“老实躺着,多歇一会。我热个白面馍吃就成,一样顶饿。”
辰航没和他争,在被窝里看着他忙忙碌碌,高大的身子在这小屋里,顶天立地,看着真有安全感。
她越看,心里越软。
在武盛骞出门之前,她鼓起勇气说:“哎!”
“咋了?”
武盛骞立刻回过头。
辰航红着脸说:“要不,等你忙过了这几天,补齐了工分,咱们寻个日子,去把结婚证扯了吧?”
武盛骞一下子愣住了。
“你不愿意啊?”
辰航居然有点紧张。
谁知,武盛骞扭头冲回炕边上,连着被子一把抱起她,就急切地说:“工分别的时候补也成,今天咱就有空,等会儿就去民政局,你看成不?”
辰航叫他气笑了,推着他肩膀说:“好歹也是结婚大事,得有点时间准备准备吧?哪有这么急吼吼的?”
武盛骞反应过来了,挠头笑说:“也是。”他又问,“要准备啥,我帮着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