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秋阳依旧艳丽,稻谷摊开来晒着,却没有了早上那么均匀平摊,黄灿灿的一层地面弄的乱七八糟。
贪吃的鸡儿已经没有了踪影,陈崇明的轮椅被打翻在稻谷之上,人也翻倒在这地上,带着稚气的小脸被擦破了皮,有鲜血渗出,却依旧一脸的倔强。
眼角有泪,却没有哭出声来……
“崇明。”
陈崇山从外面冲了进来,见到这院子里的场景,大喊一声,跑到了陈崇明的跟前将他扶了起来,阿黄也跑了过来,用舌头舔着陈崇明摔破了的膝盖,安慰着小主人。
“崇明,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陈崇山环视了一下院子里的情况,而后一边心疼的检查着弟弟的身体,一边开口问道。
“刚刚黄毛三来了。”
陈崇明淡淡的回了一句,虽然极力想要保持平静,陈崇山却依旧听到了那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黄毛三!”
听到这个名字,陈崇山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崇明的身体上没有太大的伤害,但是依然可以看到有拳脚相加的痕迹,被地面擦破的皮肤上浸出的鲜血更是刺激着陈崇山的感官。
这一切都让陈崇山的内心有如刀割,院子门口的人还没有散去,围在那里议论纷纷。
陈崇山看着这群人,有了一股莫名的厌恶,、,他对着人群开口喊道:“看什么看,还没看够吗?看着一个残疾人被一群流氓混混欺负很好玩吗?很热闹吗?”
“哎,崇山,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啊。”
陈崇山的话音刚过落下,门口的一个中年女人就将话头接了过去,显然是对于陈崇山的语气极为的不满:“你也知道那黄毛三是街上的流氓混混,他们的事情,我们可不敢惹。”
“那难道你们连扶一下崇明都不行吗?我要是不回来,那崇明是不是要在这地上趴一天?”陈崇山双目有些发红的回道。
“崇山,不是我们不帮崇明,我们也帮不起嘛,那些流氓混子,又不会跟我们讲道理,万一我们帮忙,他们把气撒在我们身上,怎么办?”
“是啊,崇明也没受啥伤,我们也都看着的呢。”
“要我看啊,这黄毛三要狗,你就给他们嘛,这动不动的来闹一回,你们不觉得麻烦,我们还觉得心慌呢。”
“就是!上一回他们来,就顺手把我们家守院子的大鹅给弄走了,我都还没跟你算账呢,要不是看在你们两兄弟也不容易的份上,这鹅还得你们赔我!”
围观的人开始一个个的讲着自己的道理,他们那么的理直气壮且毫不内疚。
陈崇山看着这群在一个村落里住了十几年的邻居,他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连最基本的人情都没有了。
这样冷漠而苍凉的人性让他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他忽然想到了网络上流传的一句话‘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陈崇山悲哀的想笑,他们不过是在恪守自己的本分,好像是自己要求的过多了,过分了。
围观的人群开始逐一散去,离去时嘴里依旧还在喋喋不休,似乎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很大的亏。
陈崇山默默的推着陈崇明往房间走去,陈崇明似乎是看穿了哥哥的心思,开口说道:“哥,我没事,没必要怪他们,我昨天不是说了吗,爸爸教过我们,我们不需要别人施舍。”
陈崇明的话,让陈崇山愣了愣。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弟弟似乎比自己还要要强一些,只是他很少表现出来,父亲陈福林给了两兄弟很好的榜样,那也是一个要强的汉子。
母亲去世后他一个人带着陈崇山两兄弟生活,既当爹又当妈,家里过的清贫如洗,但是陈福林却从没有跟村里、跟镇上要过什么困难补助。
每当村里开会看着那些家里条件不错的人为了一两个困难补助、贫困户的名额争的面红耳赤时候,陈福林总会告诫两兄弟,有手有脚,就要靠自己活着,一点困难补助,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好起来。
陈崇山沉默着不做声,回到房间寻出了红花油给崇明揉了一下青紫的地方,又打水把那些擦破皮的地方清洗了一下,消了毒,再将陈崇明抱到床上睡下之后,他才退出房门,走到了院子外面,发动了摩托车……
陈崇山要去找黄毛三,那是梅山县里有名的混混头子之一。
原本陈崇山与这样的混混是很难发生交集的,只是这个黄毛三却与其他的混混头子有个不一样的爱好。
别的混混头子都是吃喝嫖赌,黄毛三也吃喝嫖赌,但是他的赌,不是跟那些人上牌桌赌,黄毛三的赌,是斗狗场上的赌。
黄毛三爱狗,他玩斗狗,家里养了数十条斗狗,什么比特、卡斯罗、加纳利、土佐应有尽有。
斗狗有好有坏,赌狗也有输有赢,这让黄毛三沉浸在此道之中乐此不疲。
有一次陈崇山从山里打猎回来,带了一些野鸡野兔去给老秦送货,在县里碰到了黄毛三。
黄毛三玩狗数年,眼光确实是很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阿黄的不凡,他想要把阿黄弄回去培养成镇场子的狗。
他看出来了阿黄的岁数还不大,才一岁多一点,还有很大的培养空间。
但是阿黄是陈崇山一家的依靠,也是他们的兄弟,陈崇山怎么可能会把阿黄转给黄毛三。
被拒绝的黄毛三并不甘心,他是个流氓,是个混混头子。
他要得到的东西,会想尽办法去得到,法制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在梅山县,他看中的女人都没有一个能逃脱的,更何况只是一条狗,虽然这条狗在他的眼里或许要比一个女人重要的多。
他明白如果培养得当,这条狗或许会给自己带来无数的金钱,而这些金钱,可以给自己带来无数的美女。
陈崇山不答应,黄毛三就开始带着人去陈崇山家里闹。
陈崇山白天很少有在家的时候,他要在外为生活奔忙,黄毛三面对着一个残疾的小孩,一开始并不忍心下手。
每次过去只是对着小孩恐吓几句,施加一点压力,但是看着三番五次没有效果,他的耐心被磨光了,这一次他直接动了手。
陈崇山骑着摩托车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阿黄很快就跟了上来,它虽然不知道主人要去哪里,但是它看得出主人有事,它必须要跟着,或许在关键的时候自己可以助主人一臂之力。
陈崇山骑着摩托车在黄毛三经常活动的区域寻找着他的踪迹,几个来回之后,终于在一家超市门口看到了黄毛三经常开的一辆本田雅阁小车。
陈崇山找了一根木棍,静静的等在车身后面。
陈崇山原本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今天黄毛三动了陈崇明,这是陈崇山的逆鳞。
他给崇明揉伤的时候内心几乎是在滴血,他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会对一个残疾的孩子动手。
陈崇山的内心几乎已经被仇恨充满,他的大脑里除了复仇再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热血上涌的少年,哪里会去考虑那么多……
十来分钟后,黄毛三带着一个小弟跟一个女人从超市里走了出来,陈崇山如盯着猎物一样的目光盯着黄毛三,而后握了握手里的木棍,咬了咬牙,趁着黄毛三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