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寒风过,漾起一池春水。
临湖楼阁内,暖香缭绕,轻纱帐幔后,两具人影交缠,喘息声欲肆横流。
许祎澜睁开眼,身体僵硬了一瞬,覆在她光裸肩颈处亲吻的男人顿了顿。
狭长桃花眸斜睨过来,玩味轻佻。
“本王伺候得不舒服?”
死前银枪穿透胸膛的窒息感还隐隐作痛,她双手无力抵上男人坚实的胸肌,眼眸微眯,惊得往后一躲。
“宣王殿下!”
薄祁然欺身,掐住她细弱的脚踝向前一拽。
“方才还叫昭哥哥,怎么生分了?嗯?”
许祎澜美目盈满惊诧,这人可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
余光环视一圈,头疼欲裂,她终于意识到,她重生了,还是醒在被夫君捉奸的这一日。
他二人中了媚毒,那药强劲,刚清明的神智又被浴火填盖,她沙哑着声颤巍巍指着屏风后的紫金香炉。
“快灭了那香!有毒!”
薄祁然没动,她急道:
“有人暗算!我现下使不上劲,快!”
通红的眼尾染着焦急的润色,男人眸色沉深,起身支开窗棱,随手将香炉扔进了湖水里。
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不及了!
许祎澜凝起全身力气,朝杵在窗口的薄祁然急扑过去。
“噗通!”
清浅的落水声,被木门开合的“吱嘎”声掩盖。
薄祁然被她按进水深处,借着夜色掩映,二人身影逐渐下沉。
娇媚的女音从洞开的窗扉处透水而来。
“夫君!妾身确实看到有男人进了这拥翠阁,公主她一人宿在此处,妾身担心她被歹人给......”
一个温润的男声此刻却蕴着怒意。
“那现在人呢?”
许祎澜压在薄祁然肩头的手臂陡然一沉,这声音,是她的夫君陆铭远同妾室苏婉颜。
前世,她遭人陷害与宣王私通,被父皇罚进水月庵剃头做了姑子。
而陆铭远投靠了她的大皇兄晋王,诬陷她的外祖贺家通敌叛国,贺家上下被斩首示众。她逃出寺院,法场鸣冤,却被陆铭远下令乱枪穿刺而死。
如今又重历这一幕,许祎澜心神震荡,呼吸滞涩,湖水呛咳进咽喉,眼看就要沉没下去。
此时,宽阔的手掌箍住纤腰,冰冷绵软的触感覆于唇上,霸道的依兰香气息渡过来,她猛然瞪大了瞳仁,被动承受着他的气息,渐渐缓和过来。
“给我搜!”头顶上传来厉喝声。
不好,陆铭远已下令寻人,他们若是一直躲在这水里,定然会被发现。
许祎澜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挪地方,薄祁然却犹似未餍足,唇齿啃咬了一下才松开,拉着她往湖的另一畔潜去。
初春的湖水冷彻刺骨,体内的燥热被暂时压下,她在水中嫌恶地抹了一把嘴角。
算了,他本就是浪荡纨绔,中了媚毒才轻薄她,她忍了。
游了片刻,二人寻了一隐蔽无人处上岸,她浑身湿漉漉地趴在岸边喘了许久的气,狼狈如同落汤鸡。
抬眸时,薄祁然却衣衫干净齐整,连墨发都半挽好斜插了玉簪,手里摇着不知从哪搞来的折扇,居高临下望着她,桃花眸狡黠一笑。
这人是变戏法的吗?能不能给她也变一个?
她知道武功高强之人可用内力烘干衣物,许祎澜讨好道:
“看在方才我救你的份上,烦请也给我烘一烘。”
男人蹲下身,修长指尖拂开黏在她额头的湿发。
“那,再叫一声昭哥哥来听听?”
许祎澜翻了个白眼。
“不愿意?叫夫君也行,我们也算有同床之谊,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讪笑着,前世是做了,如今可没有!
薄祁然明面上是世袭异姓王,她却无意中听过宫中禁忌秘辛,他可能是父皇同宣王妃的私生子。
不管传闻真假,宣王夫妻早逝后,父皇作为宣王的结义兄弟,收他做了义子,恩宠有加,她与薄祁然也是名义上的兄妹。
对岸已亮起星点火光,晋王府的侍卫很快会寻来,她还手脚瘫软委顿着,许祎澜咬牙切齿喊了声:“昭哥哥!”
薄祁然受用地点头,长臂一伸,拧小鸡似的提起她。
许祎澜趴着时没注意,现下起身,女子窈窕弱柳的身姿勾勒在湿衣下,纤腿蜂腰,波澜起伏,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将人揽进怀中。
许祎澜来不及惊呼,被携着隐进树丛,精纯内力从薄祁然掌下淌出,环绕她周身,裙衫乌发尽数干透。
暖流裹身驱散了寒凉,她眨眨眼,小声道了句谢就要走,禁锢腰间的手却丝毫没松。
“就这么出去,你说得清楚?”
许祎澜垂眸,虽未被抓当场,可她又怎么解释没宿在拥翠阁?
今日晋王寿诞,王府宾客众多,她和陆铭远同行,临出陆府时苏婉颜缠着他非要跟来见见场面,陆铭远心软拗不过,便带上了。
她一个嫡公主下嫁陆家就算了,全京城都知道是她倒贴陆侍郎,还被夫君厌弃,才成亲一个月,陆铭远就抬了个妓子进门。
今日午时宴席,这妾室还大喇喇地坐在陆铭远身侧,二人卿卿我我,明摆着是当众给她难堪,许祎澜喝了不少闷酒,被安置在拥翠阁醉了一下午,才被暗算着了道。
许祎澜眼眶有些红,落在薄祁然眼中,如同小鹿般受了惊似的。
“那能如何,总归是没撞见,我就说我醒酒出来散步了。”
男人竟觉得生出几分心疼,昭阳公主倾城之貌冠盖宥京,多少官家公子抢着想娶,却被陆铭远这厮如此糟蹋。
“你随我来。”
膝弯处被大手一抄,薄祁然突然打横抱起她,足下轻点,在晋王府轻车熟路地穿行。
许祎澜窝在他怀里,大气不敢出,好几次都快和巡逻的侍卫撞个正着,被他轻易避开。
两人落在一处雅致院落内,薄祁然推门进去,屋内正兀自下棋的妇人没抬头。
“昭儿来了,晚上宴席快开了,还说一会儿差人去隔壁叫你,你倒是先来了。”
“请姑母帮个忙。”
那妇人抬首,瞥见薄祁然身边鬓发披散的许祎澜,目露惊诧。
“你们这是?”
他朝远处眺望一眼,已有府卫朝这边寻来了,迅速反手关上门。
“说来话长,容后再叙,麻烦姑姑给公主重新梳妆。”
她点头,领着许祎澜进了内室,片刻后,仪容端庄的女子跟在她身后行了出来。
薄祁然确认一眼没问题,又交代了几句,才从窗口掠出。
与此同时,晋王府的侍卫扣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