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帝挑了挑眉。
这是她第一次自称臣妾。
像是见到了她新奇的一面,他问:“为什么?”
宴芜冷冷道:“她总是在我被陛下惩罚的时候,来我的宫里幸灾乐祸。”
傅靳息思索片刻,才从脑海里找出有这么一个人:“陈贵人,你若不喜欢,那朕明日便处理了她。”
宴芜眼神一暗,听到“处理”二字,便不由想起上辈子她死前,他也是这么说的。
傅靳息想伸手抚平她有些乱的发髻,宴芜不待他有动作,就避开了。
傅靳息脸色一沉,神色阴鸷。
宴芜却笑了起来,傅靳息要发怒的话戛然而止。
她眉眼弯弯,嫣然的笑着,像极了从前没有杀过人,手未染鲜血的宴芜,她那时也是如此的看着他。
他眉眼渐渐在月色下柔和,宴芜听见他缓缓道:“芜芜,永远不要离开我。”
是芜芜,叫的是她?
“好。”宴芜忽然很想肆意大笑,什么誓言都是假的。
彼时她为傅靳息付出了那么多,换来的却是他的冷漠他的无情,可现在,她占据着别人的身体,居然感受到了他的温情……
如今正是正月,天还凉着。
宴芜先傅靳息一步,进入寝殿,将轩窗打开,如若陛下问起,那她就说殿内太闷想开窗。
这是她的宫殿,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傅靳息果然没有碰她,与上次一个睡在贵妃椅一个睡在床榻上不同的是,他们两人此刻睡在一张床上。
翌日,她一起来便打了个喷嚏,宫人们有条不紊的端着盆而入,她从床上懒懒的将床幔撩开,脸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厌倦。
在她还是萧帝的宠妃时,也是这样过的,不过那时不同的是,每一日她都要沐浴,沐浴完后又上药,最后还不忘记拭香粉掩盖身上苦涩的药味。
她转头看向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酝酿了一番,轻声道:“陛下,五更了,天要亮了,该上朝了。”
傅靳息半起身,墨发披散,神色俊朗,线条流畅的下颌微微一低。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陛下已经自己将发束好。
宴芜倚在床榻上看着他,微微愣怔。
傅靳息起身低头看了看她,嗓音微哑:“明日是上巳,等朕下朝,一起过节。”
她一愣,只垂眼道:“陛下,臣妾身子有些许不适,怕是会冲撞天颜。”
这是婉拒。
说完,她还咳了一声。
重华殿内瞬间安静。
宴芜心里顿时一紧,她刚刚是不是太刻意了?
温柔的触感到她脸颊上时,像是直直戳进她的心里。
她僵住,不敢抬头。
他的手贴了贴她的脸,随后道:“朕走后让太医来瞧瞧。”
宴芜应声后又仰头睡了过去,直到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太医被傅靳息吩咐过来给她把脉,已经在旁边守了许久了。
浑身血液顿时凝固。
她看到太医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年。
老太医无错,甚至默默为后宫嫔妃送了很多止痛药。
可是一见到她,她就会想起那些如同笼中鸟的日子。
她想怨傅靳息,可是她知道,傅靳息说的是对的,傅月柔不适合嫁给萧帝。
若当年嫁给萧帝的是傅月柔,她早已化为一捧黄土。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强加在她身上?
宴芜冷笑,眼底恨意变得很深。
傅家是养她十年,可是她十年间为傅靳息出声入死,多次差点丧命。
该是一命抵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