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江肆沉看向观众席了,他在看谁?”
“如果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他看的好像是沐芷柔的方向。”
“真羡慕她,那双桃花眼也太勾人了,果然印证了一句话,人只要长得帅,看条狗都深情。”
听着周遭的议论声,楚听颜下意识移开目光,很想捂住耳朵,隔绝外界的一切,鼻头莫名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感,逐渐蔓延至全身。
她低头自嘲,江肆沉刚才怎么会是在看自己,只是错觉罢了,偌大的观众席想精准定格一个人,谈何容易。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当年是她负了江肆沉,就算难过后悔,心脏痛到无法言说,也再没有挽回的资格。
一直以来,她都是自卑的,五岁那年,爸爸抛弃了她和妈妈,只留给她们母女二人一屁股债务,为此,妈妈带着她东奔西跑,躲债的同时还要挣生活费,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她已经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转学了,每次在一个地方熟悉一点,因为债主的到来,她和妈妈就得被迫搬家,导致她不敢与人交心,就是怕离开时舍不得朝夕相处的伙伴,只能把自己禁锢在沉默的枷锁里,同学们评价她的言辞离不开“清冷”、“自闭”、“孤傲”这几个词,她也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直到转去湘城一中,她遇到了一个众星捧月般的少年,他热烈阳光,桀骜肆意,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生,只是性格有点差,时常逗她调戏她,还说喜欢她,要追她,她只当他是在戏弄自己,并不当真,但渐渐的,她喜欢上了这个痞坏的少爷,但也知道如此糟糕的她配不上那个天之骄子般的少年。
明明喜欢,但面对男生的告白和追求,她不敢回应,也不敢暴露自己的心思。
后来,她被混混堵在小巷子里,是江肆沉救了她,还为此受了伤,她封闭的心感受到了丝丝温暖,来自眼前这个邪魅痞坏的少年。
她同意了少年的追求。
也是她第一次大胆敞开心扉。
只是好景不长,一年后,高考前夕,父亲的债主又一次找上门,她和妈妈迫不得已要继续搬家。
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搬家的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次虽然也是同样,但她的内心却第一次生出不舍的情绪,她好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点不想离开了,最重要的是,她舍不得某个人。
可命运不会眷顾他们,那天,她亲口跟他说了“分手”二字,用着最残忍的言语,就是不想拖泥带水。
犹记得他拉着她的手用最卑微的语气询问她为什么要分手,可她却说不出任何理由,只能用最冷硬的姿态撂下狠话,再一把甩开他的手,逼迫他不要再缠着自己,心里却如同刀割。
她的内心一直是骄傲的,就连和江肆沉说分手她都没有哭,搬家后,以为时间会慢慢冲淡这一切,但妈妈去世的打击,所有的痛苦在一瞬间压垮了她,她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若不是妈妈在离世之前对她说:“颜颜,你是妈妈生命的延续,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自从妈妈离世后,她的成绩一落千丈,她约定和江肆沉考一个大学,但她没有遵守诺言,高考发挥失常,被一间很普通的大学录取,她没有别的追求,只希望快点念完这四年,然后进入社会,早点挣到钱还清欠债。
毕业后,她选择留在湘城的原因,大抵是想离某人近一些,在同一座城市呼吸同一片空气,尽管无法见面。
思绪慢慢回转,楚听颜抬头看向前方,比赛已经快开始了。
专业的赛车跑道上,身着赛车服的江肆沉利落的戴上头盔,动作一气呵成,他钻入驾驶座,随着裁判的指令声,引擎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场馆,观众席一片轰动。
而她的目光紧随着江肆沉所驾驶的赛车移动,尾气轰鸣,速度一点点提升,他开得很快,直接冲到了第一,这个时候,楚听颜倒是有些庆幸自己5.3的视力了,即便坐在观众席的后排也能看清赛道情况。
她的心情跟着比赛状况一上一下,看着飞驰的赛车,莫名激动起来。
这种比赛是最刺激的,也是极度危险的,稍有不慎,赛车就会失控,冲向围栏,当视线锁定的车子被人超越时,楚听颜没由来的紧张起来,白皙的只见攥紧衣摆,呼吸变得有些紊乱,身旁的付朝忽然想笑,忍不住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抚,“听颜妹妹,别着急,沉哥不会被落下的,你等着看好了。”
心思被看穿,她的耳根莫名发烫。
付朝看着跑道上最骚包的那辆车,唏嘘的咋舌吐槽:“哎,沉哥不过是享受超越人的快感罢了,如果从始至终都在第一,岂不是很没意思。”
楚听颜讪讪一笑,“是吗,他倒是和一前一样,永远自负自满。”
倏地,付朝想到什么,眸光暗了暗,叹了口气说:“你别看沉哥平常一副吊儿郎当,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的心思比任何人都敏感。”
楚听颜不太明白,“何以见得。”
“你们当年为什么要分手?”付朝没回答她的问题,表情反而变得严肃了些。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的楚听颜直接愣住了,张了张唇瓣,苦涩一笑,“没有为什么,少年时期的喜欢总是很脆弱的,轻轻一碰就碎的四分五裂,是我太懦弱了,辜负了江肆沉,付朝,你作为他的兄弟,应该为他抱不平吧。”
就如同欧阳祁,上次在酒吧见面时,那般阴阳怪气嘲讽自己。
付朝听后赶忙替自己澄清:“我又不像祁哥那般嫉恶如仇,而且指责一个大美女,我可做不到,太没风度了。”
楚听颜被他的话逗笑了,说笑间,肩膀顺势颤动,抬头正打算继续看比赛,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其实你也别怪祁哥对你那副态度。”付朝说,“你当年不声不响就转学离开了,你是不知道沉哥后来经历了什么?”
她转过头,耐心听着,她很想了解她不在的那段时日里,江肆沉是怎样度过的。
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信息,就算只是一点点也足够了。
“你走后,沉哥几乎找遍了湘城的所有角落,都没有你的踪影,但国内那么大,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他把希望寄托于大学后的重逢,我知道你和沉哥约定考一个大学,他就拼了命的学习,成绩提升的很快,没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努力,但我和祁哥都十分清楚,他几乎是发了疯般学习,没日没夜的,每天只睡四小时,那张脸天天顶着两个黑眼圈你不知道又多可笑,哈哈哈!”
说着说着,付朝忍不住大笑起来。
“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考上湘城大学后,沉哥翻遍了新生名单,但上面都没有你的名字,那一瞬间,他仿佛发了疯一般撕碎手上的名单,眼里充斥着血丝,面容阴郁可怖,看着十分吓人,谁也不敢上前劝说。”
“之后的一段时间,沉哥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酗酒抽烟,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连学也不去上,相当于自暴自弃了,他的父母担心他,找来医生替他诊断,被确诊为抑郁症。”
听到“抑郁症”三个字,楚听颜的心脏重重一颤,她从未想过江肆沉会……
他那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为何会得这样的病。
是因为她吗?
答案是肯定的。
那段日子不仅只有她痛苦,江肆沉也同样。
难以言说的自责涌上心头,眼眶浮现泪花,闪过落寞。
她咬着唇瓣小声开口:“那他现在好了吗?”
付朝看她难受的样子,急忙安慰道:“别担心,沉哥早就走出来了,你也不必自责了。”
闻言,她垂眸点了点头,算是得到安抚。
但心情的沉重却没有削弱分毫,她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外,还有一个人如此在乎她。
可惜那个人被她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无数次逼问自己,后悔吗,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答案自然是后悔的。
那个时候的她还太小,即使要说分手,也应该说的委婉点,温柔点,至少不该那么强硬。
“你当时为什么没报考湘城大学?”
付朝突如其来的问话将她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沉默了许久,她犹豫开口,“高考发挥失常。”
“就这么简洁?”付朝半眯着眼,“可我记得你的成绩很好啊,一直稳定年纪前五,怎么就在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听颜摇头说:“没有,不聊这些了好吗?”
见她不愿说,付朝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抬头看了眼跑道上的情况,又补了句:“你和沉哥真的没可能了吗?”
这话楚听颜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选择沉默。
她和江肆沉还有可能吗?
重逢以来,他对自己的态度,冷漠、嘲讽、戏弄,应该没再没可能了。
不再去想一些不可能实现的事,楚听颜吸了吸鼻子,视线转而落回赛场上。
比赛依旧在激烈进行着,如付朝所说,江肆沉很厉害,不费吹灰之力便超过了他前方的选手,最后的一圈,他直接将第二名拉开了接近半圈的距离,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江肆沉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对观众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哇哇哇,江肆沉刚才的动作太帅了,我要疯了。”
楚听颜默默在心里吐槽:就会耍帅。
不过她得承认,江肆沉刚才的样子真的很耀眼,那些掌声就是最好的见证。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下。
她低头扫了一眼,上面弹出一条消息。
江肆沉:【看到你了!】
她茫然的抬起头,江肆沉就这么站在人群中,一双桃花眼放着电,带着些许漫不经心,朝她这边看过来。
心跳突然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