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朝是五月二十八日这天飞的美国。
上午九点,许今朝来到机场,只拎了一个小行李箱,箱子里面只装着急着需要用的东西,前几天她已经把行李陆续的都邮往美国。
学校那边什么都已经安排妥当,并给她安排了一间单人宿舍。只剩下她到学校后办理入学手续
过安检时,行李箱过传送带警报响个不停。质检员提醒道:“小姐,请把您的行李箱打开,我们要检查一下。”
许今朝略显歉意的从大排长龙的队伍中走到旁边,俯身打开行李箱。
正在许今朝把行李箱被翻得乱七八糟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她转身便看见了孟时戚猩红的双眼,似乎是因为一路跑过来,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呼吸声略显沉重。
孟时戚死死的攥着她的手,颤抖着嘴唇,愤愤的说道:“许今朝,是不是我今天不跑来找你,你就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她低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喉咙哽咽的说:“我们……走到这里才是最好的结果。”
她说得缓慢,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楚。
本来,她是打算到了美国之后,再在电话里告诉他,因为她当着孟时戚的面实在说不出口分手这两个字。
孟时戚心痛得快不能呼吸,浑身充满着戾气,冷冷地说:“许今朝,是不是在我努力的为我们未来拼搏的时候,你想的是怎么离开我? ”
见许今朝不语,他又沉声说:“许今朝,我只是你中途路过的风景吗?有了目的地以后,就能被轻易略过?”
不,你不是我中途掠过的风景,你是我人生的终点。许今朝在心里回答道。
许今朝一直在脑海里想着想说一些重话让他放弃,但对方是孟时戚,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声音沙哑的说:
“对不起,孟时戚,是我胆小了。
我接受不了人们的非议,
接受不了面对你时的愧疚。
现在的我……只想离这座城市,这个国家越远越好。”
她试图挣脱出孟时戚的禁锢,可是孟时戚就是不肯松手,反而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他的语气充满了恳求:“我们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我们两个,像在W市那样。”
许今朝红着眼睛,说出了她能想到的最绝情的话:“可是我们……明明会是两个很优秀的人啊,如果不能使对方变得更好,那么我们的相爱还有什么意义?”
孟时戚听后身体猛地怔了一下,良久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许今朝,真不行了吗……我们。”
许今朝垂着眸,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头。
“孟时戚,我们只能到这里了。”
这时,质检员充满歉意的对着许今朝说:“不好意思,小姐,刚刚是我们的设备出现了问题,现在您可以过安检了。”
许今朝低着头胡乱的把行李塞进行李箱,然后加快脚步转身离去。
她不想,一刻都不想在这种氛围下。
哪怕再多待上一秒她都会抱着孟时戚说她不想离开。
这时,孟时戚在她快走过转角时,大声喊道:“许今朝,你说个时间。
一年,五年,还是十年。
不管多久,只要你说你会回来。
我都等你。”
许今朝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手紧紧的抓着行李箱的拉杆,心痛到有些窒息,然后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走过拐角处。
他太好了,连带着他的爱也是。
他还有他的前途,爱他就离开他吧。
她想。
孟时戚死死的看着许今朝离去的背影,充满了决绝和坚定,挺直的脊背跟平时一样是高傲的。
她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从S市到美国圣乔治大学。飞机十三个小时,然后转大巴两个小时,再乘半个小时地铁才到达目的地。
一万两千多公里的距离,隔开了许今朝和孟时戚的世界。
从此山高水阔,前途未知。
从那之后,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再也没有联系过对方。
那天,如果中途有人看见许今朝,肯定会想:这个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这年,许今朝十八岁,孟时戚十九岁。
许今朝到了美国后,第一时间换了新手机和电话卡,打算断了跟国内的一切联系。除了时不时的会给许幸川写信。
原先的手机被她封存在箱子里,再也没打开过,因为那个手机里全部都是在一起这么久孟时戚给她发的短信,她亦不敢再看一遍。
她拼命的不让自己闲下来,在学校时,疯狂的上专业课,每天泡在图书馆里,把一天的时间掰成两天用。
没课的时候,她就会去校外打打零工,端盘子,刷碗,销售,后厨,翻译……只要能想到的工作她几乎都尝试过。
班级里的另一个中国女孩肖瑶问她:许今朝,你都已经这么优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
她笑了笑不语。
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因为只有在忙起来的时候才不会想孟时戚。
只有在忙起来的时候才会跟他的距离更近一些。
最难熬的时候莫过于每一个失眠的夜晚。
有时她会突然感觉到没劲,没有孟时戚的日子,她仿佛又跌回了黑暗的最底层。
觉得这腐烂的日子和她一样,都糟糕透了。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此时的许今朝在出了几篇论文后,引起业内人士的一致好评,许今朝这三个字在圣乔治名声大噪起来。
学校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圣乔治顶顶有名的才女是一个美丽的中国女人。
她读完大二时就已经把大学四年的课程全部修满,并且每一个科目无一不是A+。
她在实习期间接到的三起案件,无一不大获全胜,轰动一时。
可是,越在人声鼎沸之时,许今朝越觉得落寞,她总是能想到,如果此刻孟时戚在她身边就好了。
她来美国的第二年,就在着手准备她父亲的案子。茫茫人海中,找一个没有方向的人,跟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
第四年,许今朝接到了来自S市监狱的噩耗:许幸川于二零一七年九月三十日猝死在监狱中。
可笑的是,她当律师以来从未败过,可是,她最想打赢的案子却怎么都赢不了。
……
那些年的回忆特别长,像一本咀嚼无数遍的书籍。
许今朝甚至觉得,打开过去的回忆,那种无助的不安感,会一直留在那里。
只有挣扎和痛苦会是它来过的痕迹。
唯一的一抹亮色便是那个说会一直陪着她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