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您这儿收明宣德青花吗?”姜明心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掌柜的是个穿青衫的秃顶老头,听见她问话转过身来,看到她的容貌略有些吃惊,不由得细细打量了她一遍。
“收。”
简短有力,毫不废话。
姜明心立即打开帆布背包,把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包着的青花笔洗拿了出来。
按规矩把东西搁在柜台上,请他掌眼。
掌柜的见她懂得行规,不敢轻视,双手捧起青花笔洗,里里外外看了数遍。
确定后,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大开门的物件,小姑娘,你自个儿能做主吗?”
听掌柜一口的京腔,姜明心微微勾唇:“实话告诉您吧,这是我捡漏的工艺品,人家文物局鉴定员不要的东西,麻仓土胎,苏麻离青料加宝石蓝霁蓝釉,铁斑浓重,真的不能再真。一百张大团结,您觉得成就成,不成我现在就走。”
掌柜的惊了。
没看出来,这姑娘竟然是个行家!
“好,既然你这么痛快,那我也不压价了。”
掌柜的去账房数了一百张大团结出来,用皮筋扎好之后递给她。
姜明心把钱点清楚后塞进背包。
“掌柜的是从京城来的老字号?”
“您客气,咱祖上是四九城的掮客,以前专做遗老遗少和洋人们生意,前几年我父亲来神都开了铺子,这间是刚成立没多久的分号。”
“难怪财大气粗,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寒暄了几句,姜明心揣着巨款匆匆离开。
从包里取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走进人民邮政,存了八十张进去。
姜明心拿着写有自己名字的存折,站在街口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有了一种开启新生活的真实感。
乘坐最后一趟班车回到县城,姜明心在县一中附近找了家馆子,吃了碗加满牛肉的烩面,热得满头大汗,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畅快地舒展开来。
“老板,您知道这里哪里有房子租吗?九月我就要来县城读书了,大哥让我在这儿找套房子,不需要多大,能住两个人就成。”
面馆老板惊讶地看了她两眼,“原来你还是学生呀,读高三?”
“对,读高三,准备要考大学。”姜明心笑容明媚,满脸的胶原蛋白,整个人宛如抛光的珍珠那般好看。
面馆老板见现在客人不多,立时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我还以为你是到县广播站应聘广播员的呢。但考大学更好!我堂哥的儿子去年就考上了大学,现在在京城读书,那叫一个出息!瞧见学校旁边那几栋楼房没?那里每年都有人租房子给考生,一室一厅,有单独的厨房和厕所,就是价钱贵了点。”
姜明心听得十分认真,“贵点没关系,只要安全,清净,我大哥舍得给我出这个钱。”
面馆老板高兴地搓了搓手,“那中~俺认识一个房东,要不这就带你去看看?”
“好啊,那tຊ麻烦您了。”
姜明心长得漂亮,又是备考生,面馆老板非常乐意帮忙,进去交代了老婆几句,就带着姜明心往外走,边走边跟她唠。
“那边就是县机械厂的宿舍了,以前机械厂效益好的时候,建了好几栋楼呢,老员工基本人人有份,谁看了不羡慕?”
“但现在情况变了,机械厂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新进厂的享受不到分房福利,工资也没过去高了,听说不少人都离厂下海了。”
没几分钟,面馆老板带着她走进其中一栋楼房,找到一位中年妇女。
“胡婶,这是俺好兄弟的闺女,要来一中读高三,恁那房子租出去了吗?”面馆老板冲姜明心挤了挤眼,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姜明心会意地点了点头。
胡婶抬眼看向姜明心,眼睛刷地一亮,“这闺女长得真洋气,有人跟你一起住吗?独居可不行,你的安全俺没办法负责。看熟人的面子上,最少每个月3块,不能再低了。”
姜明心:“我大哥在县里上班,会跟我一块住。我们一个季度交一次租,您看中吗?”
“中啊~那你们啥时候搬过来?俺明天就把屋子收拾干净。”
胡婶瞬时眉开眼笑,她故意说贵了几毛,就是留着租户砍价的,没想到姜明心没砍,顿时就觉得赚了,一下子热情起来。
“既然明天能收拾干净,那我们明天就搬过来。”
“好好好,那这租金……”
姜明心掏出两张大团结递给她,“我大哥是个粗人,置办东西我不放心,剩下的钱您给看着买些秋冬的被子、褥子还有锅碗瓢盆啥的,应该够了吧。”
胡婶高兴坏了,“够了,俺一准给你们办得妥妥的!”
姜明心要考大学,约莫需要在这里住一年左右,跟房东搞好关系是必不可少的,既然希望对方关照自己,这花钱就得大方些。
“先带我去看看房子吧。”
“好好,就在二楼,40来平米,客厅和房间差不多大,正好你大哥睡客厅,你睡卧室,白天把客厅的沙发床给收起来就行。”
姜明心在胡婶的带领下转了一圈,还算满意。
除了厨房小了点,生炉子不是太方便,其它的都好。
“你会用蜂窝煤吗?”胡婶热心地帮她把炉子拿了出来,“先把干柴或者报纸塞进去点火,等火燃起来了再把蜂窝煤一个个地放进去,你到时候试试,要是生不着,就上三楼喊我!”
姜明心笑着点点头,“好,那就麻烦胡婶了。”
“哎哟,客气啥!你大哥要是工作忙没空做饭,你就上我家来吃,意思意思给几毛钱就中。”胡婶为人精明,心思活络,除了租房,其它的赚钱路子也想了不少。
这次,姜明心却没有马上答应:“那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我如果用得惯这炉子,就不麻烦您了。”
胡婶还想多说几句,被面馆老板扯了一下:“今天太晚了,就别耽搁人家了,等他们搬进来,还怕以后没有功夫唠?”
胡婶心说也是,反正租金她已经收了,不怕他们不住。
姜明心就此与他们告辞,吹着湿热的夜风,踢着街边的石子儿,仿佛一瞬间插上了翅膀,飞上了无垠的高空。
姜家屯她不想回去了,就在县公安局招待所休息了一晚。
因为认识林娟和白局的关系,招待所的工作人员给她免费提供了毛巾、牙刷、牙膏,一袋方便面,一瓶矿泉水。
这在八十年代都是稀罕东西,只有出差的干部才能用得上。
招待所还有澡堂,姜明心仔仔细细洗了个热水澡,回到房间一沾上枕头,很快便沉入梦乡。
然而今晚的白家却并不平静。
白若溪为讨白局欢心,特意做了几道他喜欢的下酒菜,哪知道不小心切破了手指,刚打算打个电话给继父诉苦,就得到白局带队去追查盗墓贼行踪的消息。
那她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大功夫?
顾明锋接到电话赶过去时,白若溪正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地趴在沙发上,虽然没喝多少,但显然已经醉了,不哭不笑也不吭声,歪头嘟着嘴,乖巧的像只小白兔。
顾明锋把她抱了起来,没走几步,白若溪便扬起头,对着他眨起了眼睛。绯红的脸蛋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的,迷离而诱人。
她盯着顾明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激动地弹起来,要搂他的脖子。
又红又润的嘴唇呼出的热气夹杂着白酒的香气,云雾般喷洒到顾明锋脸上。
“是你吗?东……”哥……
顾明锋猛然收紧下腹,喉头上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