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不知道被什么熏香熏过,盖在身上隐隐泛着香气好闻的紧。楚楚躺在床榻之上拢着被衾,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只要是一想到这里是自己曾经的家她就生出难过来,根本就睡不着。
长宁一贯是个勤劳的,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回来去了。
又或者是今晚可能不会过来。
但是楚楚又觉得今日她闹作了那样惹人遐想的一场,此刻正是既羞愧又害怕的时候,长宁应该会来陪自己。
她承认自己是个不中用的。
哪怕是再活一回也是窝囊。
不敢光明正大的对许明文做什么,只敢暗戳戳的。
就算是长宁对许明文无感经过她今日这般往大了的闹也该是恼了他的。
她要忍耐,忍耐,再忍耐。
不可操之过急。
长宁还没攀附稳当,显露太过会被察觉,届时别说报仇,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性命也会因此而葬送。
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只要,只要抓住长宁就好。
长宁城府虽深但是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还有柔软之处。她忽然觉得无比庆幸,还好长宁年轻远没有到似那些年岁上去之后百毒不侵的人,不然自己这些把戏长宁根本不会在乎。
莫说其它,可能就连哭诉也会惹得长宁生厌。
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楚楚听到女婢动作轻缓,窸窸窣窣的宽衣声。
是长宁。
床帏被撩起一角,外间的冷意透过那一角进入吹在了脸上,楚楚不住地缩着脖颈。
这细微的动作被长宁看的清楚,“美人未睡?”
从前她不是没有晚回来过,美人鲜少有未曾睡着的时候。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忙完,忙完之后还愿不愿意往美人这处来。
“总觉得有些怕,楚楚不敢。”
美人的嗓音压的低透着几分甜软旖旎。
长宁掀开被衾躺进去,将蜷缩成一团的美人拥入怀中。
她没有问美人怕什么,左不过是那两件事。
要么是怕这宅子月前死过人,阴魂不散;要么就是今日的事情了。
怀中美人依偎在她怀中,小手还攥着他的衣袍,好似害怕她会忽然离去般。
“睡吧,本宫在。”
好像除了那一回在东陵听到过长宁自称过‘我’之后,便再也没有听过。
原来那个时候是为了放下身段离开东陵,也不适合再端着郡主的架子。
她真的拿的起放得下。
明明是出身高贵的郡主,可是在必要的时候,身份抛却的尤为果敢。
这可能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
这样的一个人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也不会甘于平庸。
她胸有万千沟tຊ壑,志向必然不会低。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还未曾安睡,她察觉到后脊背的拍打像是在哄她入睡一般。
黑暗会放大人的感官也会让人放下戒备。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只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长宁正在女婢的服侍下更衣。
衣衫上用着金丝银线勾勒着祥云团花,显得华贵异常,也衬的长宁更加沉稳内敛,身上威严更甚。
长宁侧眸,那锐利的视线透过床帏落在了床榻之人的身上。
拢着被衾坐起,隔着层层叠叠的床帏柔唤着:“夫主。”
自有女婢上前撩开床帏挂于金钩来服侍楚楚。
然则楚楚却行至长宁身前,微润的眼眸中是秾郁到化不开的情愫,像是一团灰白的雾霭将长宁沉沉的笼罩其中。
她的视线落在身前美人的身上,心口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素手纤纤,抚平她衣衫上的褶皱,一举一动都透着温柔。
末了眼神陡然坚定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还不等长宁询问。
便觉得唇上一软,长宁瞳孔一缩,眼中是美人白如雪的肌肤,细腻的看不到任何的瑕疵。
她的动作极为轻柔低着头的时候长宁恍惚以为美人要拥抱自己,可是美人并没有,只是整理了她的衣袖,然后退开,好像害怕会弄乱她的衣衫。
长宁深深地看了美人一眼,而后开口:“来人。”
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房屋内的女婢已经尽数退下,只剩下她们二人。
随着长宁传唤,门外的女婢皆是颔首低头而入。
雪白的狐裘衬得美人面容更白,似是有着不足之症般,带着孱弱之态。
指尖落在美人面颊,“这狐裘不衬你,改日换一件。”
本就瘦弱雪白一衬倒是透出一副不久于世的病容来。
楚楚自然是不反对的。
“夫主是要去祭奠许夫人吗?”这是长宁来江城的目的,不然不会有江城一行。
长宁聆听着,等待着美人未尽之言。
“楚楚能不能和夫主一起。”似乎也是知道这要求提的有些无理,美人并不敢看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拢着身上的狐裘,细声道:“楚楚一人有些害怕……”
言罢磨蹭着靠近长宁,环着长宁腰身,靠在她肩膀,唇瓣吻在她的下颌,话语间满是缠眷:“楚楚想和夫主一起。”
嫣红的唇瓣随着美人说话间启合,长宁的视线落在美人的唇瓣上。
“美人勿闹。”
好像美人只是在撒娇无理取闹一般。
美人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那个场合。
攥着长宁衣袖的手渐渐松开,她还是有理智在的。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那夫主早些回来。”
没有任何的不悦很是乖巧。
却让长宁心口不适,将美人搂入怀中,于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外面的雪停了,美人若是不愿意待在府邸可出门。”
将美人身上的狐裘拢好,“只是小心别着凉。”
“好。”
站在门口目送长宁离开。
她并不知道自己死后葬在何地,也不甚清楚,许明文是如何说自己的死因。
只是……
她只是想去看看,她也不知道自己过去干什么,但是就是想要去看看。
将心上缺失的那一角给填满。
可是她却知道也许再也不够了。
院中一地雪白,楚楚漫无目的朝外走去。
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昨日路过的梅园。
火一般花朵凌霜傲雪,看的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