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店大堂,龙欣松开时文的手,估计因为刚才情绪激动,所有把时文的手心里捏出了一道道鲜红的印子。
时文拿出手掌摊在龙欣的面前:“姐姐,你把我捏疼了。”
龙欣勉强得扯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啊,今天麻烦你了。”
龙欣从时文车里出来的时候,时文叫住了她:“姐姐,等一会。”说着时文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包装完好的盒子:“这是赔你的花瓶。”
龙欣接过来,脸上有些倦意:“行,今天谢谢你。”
“姐姐,我赔了你花瓶,你今天是不是就欠我一次啦。”时文双手背在身后,向前倾了倾身体。
龙欣笑笑:“你小子到底要干嘛?”
时文按了一下锁车:“我就想去姐姐家喝杯咖啡,然后帮姐姐把花瓶找个安全的位置放好。”
龙欣有些无奈:“行,走吧。”
果真,时文进来就是来摆花瓶来了。
龙欣坐在地毯上看着他抱着个花瓶这里摆一下那里动一下,完了又隔远看看好像又不太满意:“姐姐,我觉得这不是花瓶的问题。”
龙欣摇晃着高脚杯,心不在焉:“那是什么问题?”
不等时文开口,门铃响了。
时文去开了门,龙欣偏过脑袋瞧着时文到底玩的什么花样,忽看见时文从跑腿手里接过了一大束红玫瑰。
时文甚是满意得看着怀里的花,一脸诚恳又认真得说:“我觉得是花的问题。”
说完时文把已经快要枯萎的白玫瑰拿了出来,然后插上了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最后放在了客厅壁画前的小圆桌上面。
“姐姐,你过来看,这样是不是就好多了。”
龙欣站起来,站在壁画的对面,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时文蹲在前面捯饬着花瓶里的花的忙碌样,顿时就把弟弟的小心思全部看在了眼里,送花就送花还整这么多名堂。
她舒展了眉头,露出两个酒窝:“我觉得很好。”
今天提前了半个小时收摊,虞信递给薄芮一个头盔,两人便跟着黑色猎豹一起在夜里疾驰而去。
薄芮其实挺喜欢这个感觉,坐在车上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喧哗全都不复存在,只有风吹过的声音,而这个风声不是细雨微风,而是暴风在你耳边狂啸,就好像你在荒漠里,你独自前行,而耳边的疾风在怒吼,心中却生发出力量,似乎有足够的力量挣脱身上所有的枷锁。
车子顺利在人行道旁停下,薄芮脱下头盔看向虞信:“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薄芮向前踏上台阶,身后是机动车道,眼前是一望无尽的江水,抬头便是仿佛高不见顶的桥梁,桥梁上面各色的灯火把江水映的闪闪发光。
一阵江风吹来,惬意自然,薄芮扒着栏杆跳起两步:“哇,真舒服啊。”
虞信张开手臂,风把他的衬衣外套吹得老高,他闭着眼感受风从他身体中穿梭的快感。
薄芮偏过头看向他,也学着他的样子打开手臂,微微抬起头。
突然脑子里闪过和虞信从十六岁相识到现在的一点一滴,在巷子里她说她相信他,在宿舍楼下他送给她的特产,在训练场两人坐在地上啃汉堡,在煎饼摊上他在她头上假装捉虫,不知不觉,她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想到什么了?”
薄芮猛地睁开眼,睫毛不自然得颤抖:“没没,没什么。”
虞信双肘趴在护栏上看着远处:“我有时候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到这个地方来吹吹风,坐一会,过一会就好了。”
薄芮撑着脸颊,静静得看着江水,看见了江上的几艘轮船,里面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里面的人都在干些什么呢?又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呢?
她突然就想起了电影泰坦尼克号,她转过头问虞信:“虞信,你喜欢泰坦尼克号吗?”
虞信点头:“喜欢啊。”
“但是可惜他们最后没能在一起。”薄芮想起里面的遗憾,也觉得隐隐得忧伤。
“幸亏他们没有最后生活在一起。”
薄芮不解,她看着虞信:“为什么?”
虞信眼里没有光,淡淡得说:“爱情转瞬即逝,婚姻最后只会剩下蹉跎。相反死亡的滤镜会一辈子为他们的爱情保鲜,不是挺好的吗?”
薄芮垂下脑袋,心里隐隐觉得不是滋味。
为什么虞信对于爱情,对于婚姻会如此的悲观?
“别想了,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虞信跳下台阶,又沿着旁边一条不是特别起眼的路走下去了。
这条路很显然不是很多人走的大路,路上很黑,薄芮不小心踩空差点扑在了虞信的后背上。
虞信伸手扶住薄芮:“你走我前面。”
说着虞信打开了手机电筒。
虞信带薄芮去的地方是是一艘废弃的小船,停靠在离岸不远的地方,用绳子拴着系在岸边的木桩上。
虞信一脚跳上船,船身跟着摇晃个不停,薄芮有点害怕。
“这不会翻吗?”
虞信伸出手:“把手给我。”
薄芮犹豫了一会把手放进了虞信的手心里。
虞信的手心里热热的,手心里还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两人盘着腿坐下,船身随着江水有些轻微的晃动,薄芮有些紧张得用手指扣着船身。
薄芮看着这个稍微有些隐蔽的地方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救生队的,这艘小船就是他们用剩下的。”
夜深了,周围寂静一片,头顶的月亮弯着的弧度就好像就艘小船的形状,也倒映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在虞信的眼里,江水一波一波,好像装进了他的瞳孔里,温柔又灿烂。
虞信双手撑着船舱,盘腿坐起:“今天去展上看到什么了给我分享分享,我可从来没有看过这么高级的东西。”
薄芮说:“我要不是许老师,我也没有这个机会。但是你知道吗?我真的看到了,就是昨天时文说的很厉害的任老师。”
薄芮说的时候眼睛亮亮的,侧过身子说的有点兴奋:“但是她有点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她的一条腿拄着拐,行走不是很方便,脸色也不是很好,但是我很喜欢她的画,她的画都很有力量,好像透过画能看到她疯狂燃烧的灵魂。我觉得她很了不起。”
虞信看着她眼里散发出来的欣赏和崇拜:“人一生找到自己能倾注所有的心血和时间,为之肝脑涂地的事是一件幸运的事。很多人碌碌无为一辈子就是像动物一样生殖繁衍最后死亡,然后催着下一代跟着他们热热闹闹得一起繁殖。到最后谁也记不起他的名字,就像他存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虞信转过头看着薄芮:“你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吗?”
薄芮果断摇头:“我不想!”
虞信轻扯了嘴角,把腿伸出在船舷上吊着,双手枕在脑袋下面,躺下来看着天边挂着的一轮弯月,旁边还有几颗星星点缀在周围。
他很少有这样闲散的时间,准确地说是闲散的心情来赏月看星:“你说月亮那边的人都在做什么?”
人在放松的时候总会思考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薄芮想了想回答他:“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正躺在那里看着我们?”
“会不会就是我们在看着我们?”
薄芮被他这样的话给绕的晕但是立马又回味过来:“你是说会有平行宇宙吗?”
“嗯。”
“如果有平行宇宙的话,你希望那个薄芮是什么样的?”
虞信转过头来看着薄芮等着她的回答。
“希望那个薄芮是自由的洒脱的,不羁又野性地活着,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
虞信看着薄芮,边在脑子里勾画起来,带点野性的薄芮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你呢?另外一边的虞信会是样的?”薄芮问。
虞信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另外一边的虞信会在干嘛呢?
其实他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希望无论那边还是这边的我都不存在。
但是虞信没有把这个答案说出口:“我想要他在风里自由一辈子。”
两人都不说话看着头顶的月亮,想象着是不是真的会有平行世界呢。
虞信手从头顶伸出去,随便抓了一株狗尾巴草在嘴里嚼着,然后又拿在手里,随意得折叠着。
“给!”
薄芮不明所以得看着他伸出手:“这是什么?”
虞信笑笑:“真正的‘狗尾巴’”,然后又扯了一根放在嘴里。
薄芮拿在眼前,混着月色一点亮光看清了原来是用狗尾巴草编成的一只小狗。
薄芮看了一会:“这小狗是你吗?”
虞信侧过身子,嘴里的狗尾巴草也不嚼了:“我是一匹野马!不是乖顺的狗!”
薄芮咧嘴挑眉:“好吧,那这只狗就是我的了。”
虞信又回过神来:“那你是什么?”
薄芮说转动着眼珠子想了好一会:“我是蓝玫瑰。”
“为什么是蓝玫瑰?”
“因为他们不愿意看到我原来的颜色,他们要把我涂成他们喜欢的蓝色,但是我本来就是红的,白的,但是唯独不可能长成蓝色。”
虞信一脸认真得看着她:“你可以长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唯独不能是别人喜欢的样子!”
薄芮眼神闪烁着:“我真的可以吗?”
虞信说的很果断:“只要你想你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