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同样是天色刚亮,祝卿安再次被春杏从床上拽起来。
“今日殿选,姑娘可带了钗环首饰?”春杏边替她梳妆边问。
祝卿安迷迷瞪瞪神游太虚,闻言随手摸出根紫毫笔递给她。
春杏捏着笔愣了好半晌,最后一咬牙,当发簪给祝卿安插在了头上。
许是她在宫里许久了,宫外如今时兴这样的也说不定!
殿选本该由皇后在侧,太子亲自相看,可如今后位空悬,也不知会有哪位贵妃代选。
祝卿安到不介意,她今日只为了见太子一面,见过再跑便是。
她起得迟,等她赶到大庆殿时,殿选早已开始。
以往太子择妻,多以如意香囊为信物,正妃赐如意,侧妃赐香囊。
至于另外看中的良娣则是记名字,无需信物。
不过本次太子大选乃新制,一连进去好几个秀女都一无所获。
待到只留下祝卿安时,前方的秀女也不曾有半件赏赐。
大伙都在猜,或许这回,太子并未准备信物,而是打算直接求旨赐婚。
祝卿安前面是谢以兰,她被嬷嬷送出来时,祝卿安刚好和她擦肩而过。
领人进门的嬷嬷刚好是那日收了祝卿安贿赂的嬷嬷,见只剩祝卿安一人,嬷嬷原本板着的脸有些许松动。
甚至还微微扯了扯嘴角。
祝卿安一心只想见太子的相貌,哪里有闲心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反倒是她身后的谢以兰先是一愣,而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莞尔一笑,面带红霞地站回了秀女的队列中。
大庆殿修得阔气,内里也是富丽堂皇。
偌大的宫殿内,一扇雕花屏风拦在正中,挡住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祝卿安:......
我恨!
她在此处暗自懊恼,屏风旁边,负责传唤的大太监嗓音尖细,讲明她的出身品行才貌。
“寒门之女祝以若,相貌上上,才华上上。”
屏风之后传来一声轻笑,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祝卿安品性高洁,是为正妃,赐玉如意。”
“是。”太监恭敬行礼,从屏风之后捧出一柄玉如意递给祝卿安。
祝卿安双手背后,绷着嘴不说话。
大太监用眼神不断示意,祝卿安也瞪着眼回怼。
大太监:你到是接啊!
祝卿安:谢谢,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大太监:不能不要!再不要我可用强塞了啊!
祝卿安:你过来呀!
屏风后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这边的官司,稍作停顿后,又开口赐东西。
“祝卿安,相貌上佳,再此香囊一枚,以示嘉奖。”
第二个小太监捧着香囊走过来,祝卿安微微侧耳,觉得这声音多少有些耳熟。
那声音却不知祝卿安的心思,第三次开口。
“祝卿安,才华横溢,得做天下表率,再赐香囊一枚,以示恩宠。”
第三个小太监站在祝卿安面前,全都苦着脸。
“穆!谨!行!”
祝卿安终于想起为何耳熟,绕开面前的太监们,径直走向屏风之后。
果然,屏风之后,穆谨行一身明黄直缀,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他双手张开,严肃正经,“安安,你若想让明日满宫都知道太子妃怒殴太子,就尽管下手吧。”
祝卿安拳头梆硬,只以为穆谨行在耍自己。
什么奸臣之子,什么太子相貌,这人实在恶劣!
她怒气十足,手一挥将在场之人的视线全部挡住,只留自己和穆谨行在结界内。
“我为你又治伤又治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恩将仇报你?”
穆谨行点点头,眸子黝黑,“我身无长物,除了太子之位,别无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
“太子之位?”祝卿安嗤笑一声,“你可别了。”
先前不知道穆谨行是太子,如今知道了,祝卿安反倒对他有些同情。
原书中对穆谨行做太子的事一带而过,只提到某日身患隐疾的太子在元宵当夜,于东宫一偏殿自焚。
但他死后却莫名没离开人世,而是寄居在一枚玄铁令牌之中,女主谢以兰阴差阳错得到了这枚令牌,用鲜血唤醒了沉睡中的穆谨行。
这位太子智多近妖,但却无心俗世之事,只在谢以兰的恳请下提点了几回。
但就是这几次提点,让谢以兰由一个侯府嫡女,一步步成了余家后院独掌大权的大娘子。
再到后来她被苏宫音强掳入宫,从容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连带着她母家也享有无上荣光。
祝卿安同情格外明显,穆谨行准确发现了她的不对。
他身子一僵,眸子瞬间转为幽深,脸上却带着些失落,“安安,你若不想成亲,只管走便可。”
“我去迎娶个他们希望的贵女,再得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最终...”
“最终什么最终。”祝卿安打断穆谨行漫无目的的自怨自艾。
从前怎么没发现穆谨行这么哀怨,难不成是成了凡人之后心性受了影响?
祝卿安暗自腹诽,“答应你便是。”
穆谨行眼睛一亮,便听见祝卿安继续说道。
“反正是假的,但有一条,我若遇见心爱之人,你可不准拦我,拦我的都不是兄弟啊。”
“嗯。”穆谨行面色冷淡,眸子深处,一道暗光一闪而过,“若是他能出现,我定然不会拦你。”
祝卿安以为二人谈拢了,挥手收了结界,耳朵一动,好似发现了什么。
“什么人!”祝卿安拔下头上的紫檀笔,胳膊一挥,在墙上画了个圆圈。
另一个一身明黄的男子跌了出来,坐在地上和穆谨行面面相觑。
穆谨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老爹。
赵构摸着摔疼的屁股大叹儿子不孝。
祝卿安面无表情,“你们这是,父子设局?”
“不不不。”赵构赶忙摆手,“是这臭小子跑来说要选妃,朕才来看看儿媳的。”
赵构一脸委屈,儿子凶也就算了,怎么儿媳也怪可怕的。
“儿媳妇你看上他没?看上了朕就赐婚。”
“父皇!”穆谨行声音沉沉,摆明了威胁。
赵构叉腰,理直气壮,“人要是没看上你我也不能强求啊,毕竟你皇叔可是和朕说了,祝姑娘可是颇有神异的!”
祝卿安看看儿子,又看看父亲,默默举牌提问。
“敢问圣上,你当年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反正肯定不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赵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又立即一把抓住祝卿安,双眼放光。“祝姑娘,做朕儿媳啊,做朕儿媳朕就告诉你。”
“太上皇驾崩前父皇正好进他寝殿偷东西吃,太上皇留有口谕,最后一个侍奉在他榻前的皇子为帝。”
穆谨行毫不留情,一口气解了他老爹的底。
祝卿安:捡漏王你好,捡漏王再见。
不过这皇帝莫名其妙能捡到漏的架势,怎么那么像她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