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柔柔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湖里，身体又冷又沉。
她再也迈不动脚步上前，也做不到离开。
像是自虐一般，远远地看着，脑海里却想起了三百年前。
得知青霄神女陨落后，六界震动。
所有人都为之而感到悲痛，惋惜。
有人说：“青霄神女的陨落，对于苍生来说，真是极大的损失。”
也有人说：“万事万物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神便是为了拯救苍生而存在的。”
想到这，栗柔柔不免一怔。
那自己生于这世间，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
她看着被封印在魔渊里的青霄，看着背对自己而坐，陪着青霄的听墨，似乎明白了什么。
八百年前，听墨给她浇了一次水。
神的恩赐让她得以存活，修成人身，是因。
而如今，她要回报，是果。
活了上百年，栗柔柔第一次如此了然自己的使命。
只是那之后……估计很难再见到听墨了吧？
栗柔柔眼神微微黯淡，但很快，就只剩下了坚定。
她走上前：“听墨，我带你回三百年前救青霄神女。”
听墨一怔：“什么？”
栗柔柔看了眼青霄神女，哑声解释：“神女不是说现在替代会导致封印不稳，那我们就回到最开始，去改变这一切。”
说完，她不等听墨再开口，便拿出一颗灵药吞入腹中。
这灵药可暂时增强灵力，却对服用者的身体损害巨大。
但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她伸手凝聚灵力结印，浑身经络都在发着烫，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
经脉膨胀的痛，仿佛是在将整个人都拆散重组。
栗柔柔咬牙忍着，结印的手却没有丝毫停顿。
漫天风沙中，听墨看着阖眼施术的栗柔柔，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陌生的情绪。
他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是无端觉得不安。
“栗柔柔……”
正当他想阻止的时候，周遭一切突然开始变换。
等黄沙消散，眼前的魔渊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比无边炼狱还要惨烈的景象。
一片尸山血海中，魔族占了上风。
众神仙站在魔渊前，起阵要将魔物封印。
而青霄神女，正往那裂缝中走去，欲以身献祭。
听墨顾不上栗柔柔，快步上前拉住了青霄：“不可！”
青霄表情凝重：“魔尊力量极其强大，若不趁此时将魔渊封印，六界将再无宁日！”
说完，她手一挥，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面预示镜，镜中是此后三百年的景象。
魔族在六界横行霸道，以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听墨肃声开口：“我替你去封印魔物！”
这话一出，栗柔柔脸色变了。
天族众神也纷纷阻止：“神君万万不可啊！”
“您可是九重天的战神！若您被封印了，那魔界必定再也无所忌惮！”
听墨有所犹豫，但看着青霄，他还是没有松开手。
一旁，栗柔柔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看着那预示镜中的惨烈景象，满眼怆然。
心脏也像是被什么揪着似的，喘不过气来。
青霄神女献祭后的三百年，不是这样的。
那时魔族式微，天族大盛，六界一片安宁平和！
要救下青霄，又要保证往后三百年不被影响……
栗柔柔转头看向听墨，眼里闪过眷恋，不舍，遗憾，无力……
最后，只剩下了决然。
一片喧闹声中，她轻声开口：“我来吧。”
栗柔柔的声音不大，还有些沙哑，却一下子引来了所有人的讶异目光。
听墨强压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沉声道：“栗柔柔，不要胡闹！”
是错觉吗？
栗柔柔感觉好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在乎。
就当是真的吧。
她笑了笑，眼中却含着泪：“是我改变了原有的历史，才将苍生都置于危险的境地。”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结束。这样你也能救下青霄神女了不是吗？”
提到青霄，听墨喉咙一梗，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栗柔柔看在眼里，眸色微黯。
早就知道的，哪怕听墨对自己有点点在意，也比不过青霄神女在他心里的位置。
但一点点，已经足够了。
栗柔柔深吸了口气，扬起抹笑：“再说只是封印，又不会死。”
“只是魔渊太安静了，我可能不适应，神君你要是闲来得空，便来看看我。”
话说到这儿，听墨的阻止都没有了理由。
他看着栗柔柔含泪的笑颜，只觉得心好像被人揪了起来。
总有一种无法挽回的恐慌感。
“栗柔柔……”
“听墨，再见。”
栗柔柔打断了他的话，便纵身一跃，跳进了裂缝里。
霎时间，魔渊中光华大盛，魔物们的嘶吼咆哮声响彻天际。
眼睁睁看着栗柔柔那道瘦小的身影，顿时被吞噬进去。
听墨却恍惚听到了一句：“听墨，对不起，我骗了你……”
缥缈的声音传入耳朵。
听墨心神大震，无尽的恐慌蔓延而来。
她骗了自己什么？
听墨死死的盯着魔渊。
封印已成，浊气散去。
阳光照射在大地上，万物都生出了新的绿色。
天族人tຊ都在欢呼。
可那魔渊中，却一片死寂。
听墨恍惚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受控制的拔腿跑到魔渊近前，朝那裂缝中喊——
“栗柔柔！”
可无人回应。
只有青霄的叹息传来：“听墨，别喊了。她一株灵草献祭魔渊，必死无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