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谌看着坠落的林稚月,手上暗自发力,扯住那一角衣摆,毫不犹豫跟着一起跃下。
下一瞬,一道黑影抓住了顾景谌,而顾景谌则抓住了林稚月的衣摆。
两人坠在城楼上,好似刹那绽放的花瞬间凋谢。
众宫人见状,急惶惶的拥上去,合力将顾景谌和林稚月救了上来。
林稚月惊魂未定的瘫倒在原地,神情恍惚,她没想到顾景谌竟会救自己。
顾景谌双眉紧紧拧着:“你发什么疯?”
林稚月没有理会盛怒之中的顾景谌。
她抬起头,看着这片湛蓝的天空,没有踏入意料之中的死亡,算不算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呢?
就在此时,江心白气喘吁吁的奔上城楼。
她一身华丽的衣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精致的妆容已经被脸颊上滴着的汗损毁大半。
江心白瞪着眼睛,看向毫发无损的林稚月:“你这个毒妇,置陛下于险境,其心可诛!”
说着她望向脸色不虞的顾景谌,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你可一定要严惩这个毒妇!”
顾景谌的眉头皱的愈发深,他甚至没有多看江心白一眼,只是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江心白还欲再言,却被夏公公扯了扯衣角。
她不甘心的剜了林稚月一眼,愤愤离开城楼。
顾景谌的眼神凝在林稚月身上,语气里难得透出些许疲惫:“你到底要怎样?”
林稚月毫无神采的眼睛忽然望向顾景谌,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我想回家。”
顾景谌的眸子沉了沉,据他所知,林稚月自小在宫里长大,怎么会有第二个家?
“皇宫不就是你的家吗?”
他自然而然问道。
林稚月面上浮现一抹苦笑,她的声音愈发低下来:“这么冷的地方,怎么会是我的家……”
顾景谌心中不解,他看着林稚月慢慢站起身,朝宫殿走去。
她满头珠翠、衣饰华贵、姿态雍容,可她的背影看起来却那么寂寥。
见林稚月不再有寻死之心,顾景谌自己也不知怎地,心底竟蓦得松下一口气来。
他对身边的暗卫吩咐道:“看好林稚月,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暗卫领命而去。
回到冷寂的宫里,林稚月发现顾景谌给她添了好些宫女太监。
这些活生生的人,却并不能驱散林稚月心中的冷,她无时无刻不感到寒意彻骨。
可是她也不愿意为难这些宫人。
林稚月像个木偶一样。
她按时吃饭喝药、按时起床安寝,就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除了这些事,她往往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宛如精致的木雕。
顾景谌踏入宫殿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林稚月端坐在桌前,一双无神的眸子没有焦点。
看着她日日进补却仍旧以摧枯拉朽的势头枯槁下来的模样,顾景谌心中竟然闪过一丝怜悯。
林稚月再怎么老成持重,说到底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青葱女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