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五一节前。
黄美佳在被打的三天后。
她循旧在自习室待到10点后再回寝室,一来是因为学习看书占用了大量的时间,二来也不想跟室友们产生过多接触,寝室对她来说,只是用来睡觉的地方。
室友们一般都各玩各的、张美玉忙着谈恋爱,常常不在寝室。冯雪娇喜欢玩游戏,什么QQ飞车、劲舞团、梦幻西游变着花样玩。韩露喜欢看甜宠剧,偶尔也打打游戏,只是学校的网速常令她抓狂和口吐芬芳。黄倩喜欢在网上聊天,玩QQ空间装扮和QQ秀。李珊珊爱逛学校BBS或者百度贴吧,她还疯狂地粉上TF-BOY,经常在偶像的贴吧里吹水一呆就是一晚上。
见到黄美佳回来,李珊珊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腾”地一下起身,高声问道:“黄美佳!你别装莽识相✻(四川方言:装傻),这都第三天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什么时候赔我杯子?”。
黄美佳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走开:“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一共只有几十块,你要的话,就都拿去吧。”
李珊珊见黄美佳竟有恃无恐,更生气了,她摊开手心往黄美佳面前一甩:“钱包拿来!”
黄美佳没有拒绝,从容拉开挎包,从里面掏出QQ企鹅钱夹递到了李珊珊手里。李珊珊赶紧翻找起来,把钱夹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只找到一张崭新的20元、一张皱巴巴的10元纸币和三张1元面额的钞票,一共只有33元,黄美佳并没有说谎。
李珊珊冷笑一声:“哼,你跟我耍浑✻(四川方言:耍赖)是吧,很好!”她并没有拿走黄美佳的33块,反而将它们一股脑儿塞进钱夹里,原封不动地扔给了黄美佳。
“黄美佳,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故意摔碎我一个玻璃杯,我要你赔200元,大家都听见了,你也认,对不?你不要觉得自己委屈,我又没有勒索你,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杯子,那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有纪念意义的,我还嫌200块这点钱少了,但只要你乖乖赔钱,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之间恩怨一笔勾销。”她顿了顿,突然厉声说道:
“可你倒好,跟我玩‘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 那一套!”
她转身大步走到阳台上,拿起黄美佳插着超市买来的最便宜的牙膏和三笑牙刷的塑料漱口杯愤怒地质问:“你到底赔不赔钱?”
黄美佳可以忍受辱骂,但是她讨厌别人威胁她,就像上次李洁玉拿她的水瓶一样,好在漱口杯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她也直勾勾地盯着李珊珊。心里淡然一笑,她能看出来李珊珊的愤怒是可以装出来的,因为她眼睛里压根没有火星子,她在刻意模仿张美玉虚张生势,但不过一个外强中干的蠢蛋罢了。
想到这里,黄美佳发出一声冷笑。
李珊珊最讨厌黄美佳这样笑,因为怪胎不配笑,她手一扬,将黄美佳的漱口杯连同里面的牙膏牙刷全都扔到了阳台外面。
正在摆摊的刘巨儒听完黄美佳如同路人口吻般的讲述,把指关节捏着咯咯作响。
“我日她瘟,这女的长啥样你告诉我,我见一次打一次!”
黄美佳摇摇头,她若不是要提前向老板预支200元现金,也不会把这个故事告诉他。
刘巨儒昨天就发现黄美佳的不对劲,前天他们一起吃完“好望角”,黄美佳明明欣然答应第二天要过来摆摊,结果到时间了黄美佳却推说身体不舒服,刘巨儒还以为她来了大姨妈。
第三天她姗姗来迟的时候,情绪很低落,还莫名其妙戴着个口罩。借着夕阳的余晖,就算有很厚的粉底遮掩,刘巨儒也发现她左脸明显肿了。
他问起发生了什么,起初黄美佳什么都不肯说,他以为是陈博佳金这个畜生“男朋友”做的,扬言要找人收拾他。
黄美佳大惊失色之下才道出了真相——和室友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刘巨儒恨得牙痒痒,表示他第一次听黄美佳说起女生寝室里的事情,没想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大学校园里竟还有高中生那些霸凌事件的存在。
黄美佳没想到刘巨儒反应这么大,就好像受欺负的人是他。黄美佳本也没想过找刘巨儒预付工资,只是李珊珊实在欺人太甚,逼得她喘不过气。
白天看起来空空荡荡的的草皮地砖,到了晚上却特别能藏东西,尤其是要在里面找到一支细细的牙刷尤为困难,黄美佳以寝室垂直到地面直线为圆心,开着手机闪光灯在周围五米的半径找了好久,最后才发现牙刷静静躺在砖缝里 。
到了次日晚上,她又在差不多同样的位置捡起了自己的脸盆、洗衣盆和水桶,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差点砸到一对过路的情侣。男生把女生护在身后,对着捡东西的黄美佳破口大骂,那男生长得高大威猛,身材体型以及深陷的颧骨和突出的下巴都很像一只猩猩,他做出一副想要教训人的样子,身旁的顶着厚厚的齐刘海的女生赶忙拉住了她。
黄美佳注意到那个女生特别白,在光线不佳的女生寝室楼下甚至有些亮眼,但她此时无心感慨。她不太能看清她的长相,只不过多看了一眼,男生又要发作,黄美佳赶紧走开了,那男生还在骂,骂得很难听,旁边女生一直劝也不管用。真不知道那女生喜欢他什么,黄美佳不解地想。
李珊珊说再不赔钱,下次就扔水瓶了。黄美佳将脸盆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瞪了她一眼:“我明天就把钱给你。”
熄灯后黄美佳在被窝里偷偷地抹着眼泪,因为那只跟了她十多年的桶摔裂了,装水的时候怎么也装不满,不停地往外面渗水。那是她上小学的时候外婆在新市场买回来的,那只桶是有记忆的,所有用久了的东西都是有感情的。她把它千里迢迢从平安市提到绵阳市,却让它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