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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女孩听到楼下的惊呼声，开始吓得大哭，喊着妈妈。努力用一只手把着，伸出一只手去够，但身体太靠外了，在她松开一只手之后，两条腿吃不住力一下荡空了！

人群同时‘嗡’了一声，竟然四下退散开，闪出一个弧形的空地，那或许是人类的本性，普通人的第一反应。

路有元一直在犹豫，他在想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如果下面有人，会不会被砸死？

在他上大二那一年，学校举行体育运动会，在进行丢铅球项目时，一个同学手滑扔错了方向，正在旁边计量的老师完全没有注意，正巧被砸在头上，抢救无效死亡，那一年从校长到市教育部都背了处分，铅球不过十斤，而现在楼上的小女孩，目测至少有四五十斤，按自由落体的速度，如果砸上可真是凶多吉少。

他又想，如果为救这个女孩被砸死，算不算是女孩成全了自己？

此时女孩只剩下一只手艰难抓着护栏的边缘，已经吓得哭不出声，脚拼命的想蹭上什么，可护栏非常光滑，根本没有踩踏的地方。

路有元心一横，咬牙自语：我去你个天爷，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他妈的给老子安排了，那就这儿吧！

他分开众人，几个箭步就窜到了楼下，仰头紧盯着摇摇欲坠的女孩！

女孩的母亲嘶吼着扑了过去，想去抓女孩的手腕，但那天杀的护栏太宽了，她跳了几跳还是够不到，挣扎着往护栏上爬，可还没等她翻上去，女孩就最后喊了一声："妈妈，我抓不住了。。。"

径直摔了下去！

楼下众人像是炸了一般的惊叫，但盖不住楼上的母亲那一声撕心裂肺！

路有元快挪了一步，双腿微屈，列了一个马步，对准女孩跌下来的方向，尽力展开了双臂！

他不知道该痛恨还是该庆幸此前半个月以来的拳馆经历，自从经苏师傅点拨，每天昼夜都不停的练习接力卸力，卸力接力，为了能撑下虎头半个月里虎狼一般的击打，路有元连睡觉都似乎在抽动着肩膀，半个月里，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在他接触到女孩身体的瞬间，竟然本能的往下一沉，迅速旋转身体，紧紧将女孩的身体移动到自己胸膛上，虽然冲击力道还是极大，但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能够承受的冲击。

路有元抱着女孩跌倒在地，大约一个小时之前经受过暴摔的屁股和腰，又一次受到了迫害，同时胸膛里一阵翻腾，几欲作呕，随即就是如骨裂般疼痛。

却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疼，或许是浑身都疼，但还有痛感至少让他明白，没有被砸死，正在活着受罪。

又感觉嘴里一股腥咸的味道，应该是有血流进了嘴里。

他顾不上分辨是不是喉咙里呕上来的血，先翻过孩子的脸看了一眼，孩子全身哆嗦着，眼睛还缠着纱布，嘴里喃喃自语，像是进入了梦魇一般，蜷缩在路有元的身上，手如同在水里抓住了浮木，紧紧锁着路有元的脖子。

周围的人群呼啦涌了上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大一小，没人敢上前搀扶，后面看不到的人着急的问：“还活着吗，还活着吗？”

路有元往地上吐了口血水，喉咙腥甜，摸了摸鼻子，手上一把血，估计是在小女孩落下来的时候，张开的手臂正好打在他鼻子上，这倒没什么大问题。

有个女孩拉着男朋友在从人缝中中探了进来，女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咧着嘴说：“他，他把她，接住了？！”

男孩视力受限，在一旁焦急的问：“谁，谁把谁接住了？”然后马上就反应过来，“啊，接住了？四楼吗不是？”

一声歇斯底里的凄厉叫声从人群外围传进来，女孩的妈妈踉踉跄跄，每跑几步就摔一跤，白色的衣服上全是泥土，但她哪里顾得上，看到一群人围绕在那里，没有孩子的哭声，心中该是怎样的绝望，才能让脸上如此凄然，人群分开一条通道，她反而不敢再往前走，用手捂着嘴巴，泪水如瀑布一样漫过了手指。

当听到人群中说‘孩子好像没事’时，她有些不敢相信，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路有元面前，看到浑身颤抖的孩子，手忙脚乱的检查着孩子全身，确认没事后，强忍着泪水，抚着孩子的头，小心翼翼去松开女孩仍然缠在路有元脖子上的手：“佳佳，佳佳，是妈妈，没事了，没事了。。。”

女孩听到妈妈的声音，哇的哭了出来，反身死死抱住妈妈，母女两个惹得不少人也随之潸然。

“让一让，请让一让！”

再次聚拢的人群又被分开，几个穿白衣的医生跑了过来，最前面的男医生带着金丝眼镜，脸色苍白，看到女孩在哭，连忙蹲下要去检查女孩有没有事，女孩妈妈却一脸愤怒的看着他，男医生刚刚靠近，就挨了一耳光，男医生露出愧疚之色，仍是硬去摸了摸女孩的额头，活动了女孩手脚，才长长舒了口气。

有人小声议论，这就是女孩的爸爸，是常副院长。

路有元也察觉到了这医生与女孩的关系，从眼神里就能看出，这绝不是医生看普通病人的目光。

后面跟着的医生推了病床车进来，低声对女孩妈妈说：“谭医生，让佳佳去做个检查吧。”

女孩拉住妈妈不肯松手，好不容易劝说平静才抱到病床上，女孩妈妈跟着病窗车走了几步，才想起了路有元，刚才过于激动，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女孩身上，竟忘了施救者。

路有元已经撑着站了起来，从包里拿出卫生纸，揉成小团，塞进鼻子止了血，呼吸了几大口，胸膛内部疼痛感减轻了不少，便明白应该没有内伤，吐尽了嘴里的血水，就准备离开这里，他还不习惯被许多人注视的感觉。

刚要挪步，女孩的妈妈却冲着他走回来，走到他跟前一米的地方停住，直直看着他，刚刚收住的泪水又不断涌出。路有元皱了皱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女孩妈妈却突然噗通跪下了。

路有元一下慌了，连忙去扶她，却一时想不出这种场面该说什么，他想学着电视剧里那种英雄的说辞，什么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之类的，又觉得不合适，到了嘴里说出来的只是：这是干嘛，不用的，没事的。

女孩的爸爸常副院长也走过来，扶起女孩妈妈，柔声让她去看着女儿，她哽咽着一把抓住常副院长的胳膊，叮嘱道：“谭青松，这是救命恩人，是佳佳的救命恩人，是我的救命恩人，”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是你的！”

女孩在前面病床上喊妈妈，女孩妈妈就赶紧过去了。

路有元被她这一连串的救命恩人说的不知所措，不禁为自己刚才接孩子时其它的想法而惭愧，天知道他也有私心。

常副院长握着路有元的手，良久才说：“大恩不言谢，我如果只说谢谢未免太轻了，这样吧，您先去检查一下身体，然后让我准备点谢礼，您一定得收下，我知道无论以什么方式表示，都难以回报您的冒死相救之恩，按至少能让我们心里好过一些。”

说着就招呼身后的医生带路有元去做检查，看着常副院长一脸诚挚，也难以拒绝，就跟着那由着那医生搀扶着去拍片子，路有元从没感受过这种氛围，有些别扭，为了缓和尴尬，就问那医生：“你们这眼科医院，也能做其它检查？”

医生笑笑说：“主要是眼科，也有其它科目的医生，请放心，拍个片子是没问题的。”

这时候消防员到了，常副院长跟其中的队长解释了情况，队长听完之后就指挥着疏散了人群，严肃的嘱咐了几句，便收队了。

路有元只是腰部还有痛感，料想并无太大损伤，本不再想去拍片，却又想借这个机会，让医生帮着查一下虎头，如果虎头在这里看病，肯定就有信息留下。

正想着，突然发现疏散的人群中，出现了刚刚那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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