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圣托里尼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住进岛上的酒店,躺在落地窗前的柔软大床上,想着沈南月的承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但圣托里尼的日子也不算无聊,毕竟,这里是全世界有名的景点。
顾均每天都会出去,然后一个人在海滩上从早坐到晚。
从日出坐到日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呆呆的看着天空,一天一天,掰着指头数日子。
沈南月偶尔会打来电话,问她的情况,但总是很仓促,说不了两句话就会挂掉。
“你在圣托里尼还好吗?”
她忍耐着剧烈的头痛,挤出一抹笑:“挺好的,这边景色很美。”
沈南月淡淡回应:“那就好。”
那边刚要挂掉电话,顾均看着窗外又提醒他:“我等你来接我。”
沈南月怔了怔,缓缓回答:“好。”
但等到最后十天的时候,他就一个电话也没再打过来了。
在此期间,她的病也越来越严重,疼痛几乎难以控制,甚至视力也越来越差。
但她还是坚持每天出去,只想在自己看不到之前,把那日落永远印在自己心里。
就这样一天、一天,直到虚弱得连走路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她还是会强撑着,到海滩前看一眼日落。
她用这样的方式,默默地等待着沈南月。
每一次日落,就是一次倒计时。
终于,漫长的等待后,迎来了来到圣托里尼的第三十天。
早上,顾均特意换了一条鲜艳的裙子。
这是她跟沈南月第一次看日落,也会是最后一次,她想在他心里留下美好的回忆。
可是,这一天,顾均同样从日出等到日落。
直到天边的晚霞散尽,游客们也纷纷离开,月亮从黑云里探头。
沈南月,却没有出现。
海风习习,她一个人站在黑暗的海滩上,没有吃药,头痛欲裂,脸色苍白的吓人。
吃药也没用了,诊断结果早就说过,她时日无多了。
能撑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
她始终不肯离开,只是拿出手机一遍遍拨打着沈南月的号码。
第一遍。
第十遍。
第二十二遍。
第三十八遍。
第九十九遍。
一遍遍打过去,始终无人接听,最后,她无力的任由自己躺在沙滩上,一颗硕大的泪珠滴在手机屏幕上。
她哽咽着,低喃:“你说过,你会来的……”
忽然,黑掉的手机屏幕亮了,手机铃声响起,顾均连是谁都没看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径直滑动接听。
慕笙的声音却透过手机传过来,“顾均,被赶到国外的感觉怎么样?”
顾均浑身一僵,没想到会是她。
“你想说什么?”
慕笙淡淡一笑,语气十分嘲讽:“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和南月,就要结婚了。”
“你还不知道吧?南月奶奶去世了,所以,他也终于可以不用再跟你在一起了,就在昨天,他迫不及待跟我求婚了。”
顾均的心好像被重重地锤了一下,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错了位。
奶奶,去世了……
他跟慕笙求婚了……
所以,这就是他最近没有联系她的原因。
就是他不接她的电话的原因。
就是他,没有履行承诺来接她的原因。
因为,已经没必要了,他娶她的唯一理由,已经消失了。
那边慕笙的话却还在继续,“顾均,别告诉我你还在等他,南月能为了我把你赶去国外,你还看不明白他的心意吗?”
“你是不是以为你和他好歹在一起三年,他对你起码还有一点感情?”她轻笑一声,“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他每次喝醉酒,瞒着你偷偷给我写过多少封信?”
“要不要我一封封念给你听?”
“阿笙,你什么时候回来。”
“阿笙,来我梦里一回。”
“阿笙,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
不等慕笙继续念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股噬心的痛从心底漫起,痛得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是大口大口的鲜血流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像他那样骄傲的人,居然也会这样表达思念。
他,从来没爱过她。
“轰!”
这时,天边一道闪电闪过,大半个天空都被照亮,也照亮了她空洞绝望的脸庞,同时,大脑里撕裂一般的剧痛再次袭来。
她浑身上下再没有半点力气,径直倒在了沙滩上。
手机也摔在地。
在暴雨落下的前一秒,她彻底阖上了双眼。
“哗!!”
巨大的雨珠一滴滴落在她身上,落在沙滩上。
下一瞬,原本已经暗掉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熟悉的号码出现,一阵急躁的手机铃声在倾盆大雨里刺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