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
高高在上的裴晏舟自尊心被刺到了,表情也微妙的发生了变化。
“好巧,我之前也挺讨厌你的。”
裴晏舟扯开锁骨下的衬衣纽扣,唇角溢出一声冷笑,“程溪,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做的事有多愚蠢、冲动,为朋友出气、报仇,是很痛快,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我来,你能顺顺利利的走出来?你以为秦鸣是真的觉得他妹妹做的过分了所以放过你?”
程溪脸色逐渐变得透明、苍白,她才咬了一下唇,“我知道,是因为你。”
“你清楚就好。”
裴晏舟讥诮的说,“秦家在苏城也是百年大家族,秦嘉淼被秦家人捧在手心当宝贝一样,你用蛋糕盖她脸,盖的也是秦家的脸,秦鸣要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差一点,你就把自己的前程都给搭进去了。”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程溪终于抬头,她肿的跟包子一样的脸在月光下很难看,唯独一双眼睛,坚毅、干净的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因为我有热血,我有冲动,我会为正义鸣不平。”
裴晏舟面露复杂,像他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多年的人,热血、正义都是他早已丢掉的东西,可是这一刻,程溪眼底的干净触动了他。
“程溪,没有实力的正义叫愚蠢。”他说。
“也许吧,但是我今年才21岁,谁还没年轻气盛过。”
程溪自嘲的扯唇,“也许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会变得市侩,变得圆滑,变成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可是,我都不会后悔今天做的事,凭什么呀,她凭什么那样去嘲笑我的朋友,她那是要我们赔吗,她是要把我们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践踏。”
程溪胸口愤怒的起伏,眼底也泛起了一丝隐忍的水雾,“她既然嫌外卖员脏,那就自己去拿啊,再说,我朋友当外卖员怎么了,她靠自己的双手双脚劳动,辛苦挣钱,改变命运,既然她看不起穷人,那有本事别吃米饭蔬菜啊,她吃的米饭蔬菜也是农民种的,她穿的衣服、鞋子哪一样不是底层人做出来的。”
越说越生气,程溪单薄的身体在夜风中轻轻颤抖起来。
一双眼睛微微发红,却倔强的没肯落下一滴泪。
她不仅仅是为凌筝生气,也是为自己。
因为她和凌晨有着相同的命运,只是她要比凌筝运气好。
她是冲动。
她动手前也想过最糟糕的后果,大不了去坐牢,大不了被退学,大不了赔了那五千万。
只要她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的。
钱没了可以再挣。
但她噎不下那口气。
只是被逮到警局的时候,程溪才终于感觉到害怕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不能露怯,不能有一丝软弱,因为她觉得软弱她就输了。
这一刻,心底的话终于说出来时,程溪险些情绪失控。
这样的程溪,让裴晏舟心里一紧,莫名的懊恼自己刚才说话太重了。
“你别哭了,”裴晏舟绷紧嗓子,手下意识的在兜里找纸巾。
“谁哭了,我才不会哭。”程溪哑着喉咙,吸了吸鼻子,觉得没面子极了,竟然当着外人差点哭了,实在不符合她坚强的作风。
她上前一步推开裴晏舟走下台阶,“今天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等等。”裴晏舟拽住她手腕,“你这幅鬼样子跑哪去,我送你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
“必须去。”裴晏舟二话不说拽着她往自己的车方向走。
司机早就看到裴晏舟了,立刻把车子开过来。
裴晏舟拉开后车门,直接把人给塞进了后座,免得人跑了,也没绕过去从另一边上了,直接从程溪坐的这边给挤了进去。
灯光昏暗的轿车中,程溪人都没反应过来,裴晏舟那挺拔的身体就朝她挤了过来,一边关门一边说:“坐过去点。”
程溪还没来得及挪动,他一半屁股坐到了她腿上。
“啊”。
程溪直接发出一声惨叫,把裴晏舟和司机都吓了一跳。
“我没那么重吧。”裴晏舟俊脸都黑了,赶紧把屁股抬起来一点。
程溪一抬眸,正好看到男士休闲裤包裹着挺翘的臀朝着她。
这画面,让她脸色一窘,拖着身子往边上艰难的挪了挪,“不是,我之前打架时,大腿被人砸了一下。”
裴晏舟把头顶灯打开,沉着脸色盯着她腿,“哪里痛?”
程溪指了指自己右大腿。
“这里?”裴晏舟手指按上去。
“好了好了,可以了。”程溪腿往边上躲,虽然伤口疼,但是被一个大男人握着大腿也挺不自然的。
裴晏舟觉得她在敷衍自己,完全不把他的问话当回事。
真是年轻小姑娘,不知道腿伤了稍微忽略可能会引起大麻烦。
他正要说话,忽然发现车灯照在她脸上,另一边隐约还剩余些细白的脸蛋肌肤反射出一阵阵粉红。
裴晏舟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害羞了。
他挑眉,唇角莫名弯了几分。
还会害羞吗,挺好的。
“裴总,是要去医院吗?”前面司机忽然问。
“麻烦去人民医院,”程溪抢先说完后,和裴晏舟解释,“我朋友也在那边,她还在输液,我看完伤后,正好在那边陪她。”
“男的还是女的?”裴晏舟冷不丁的问。
“什么?”
男人冷冷的扫视着她,“我说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程溪无语了,“当然是女的,谁会为了一个男性朋友去打架。”
“谁知道。”裴晏舟俊脸颜色好看了一些。
程溪懒得理他了,闭眼休息。
今晚打了一场架,实在太累了,这会儿坐在舒适的豪车里,她整个人放松下来,没一会儿便有了睡意。
原本只打算眯几分钟,结果到地方都没醒来。
裴晏舟没叫醒她,打横抱着她往医院里走。
程溪是被周围的哭闹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头顶的白炽灯照进眼底,边上有医生推着转运车上的病人急匆匆的往抢救室跑,家属在后面歇斯底里追着的哭。
她眨了眨眼,脑子里尽是:我是谁,我为什么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