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战野
简介：“奶奶，这么多当兵的去打仗，不差战歌一个啊！”彭冬香温柔注视着孙媳妇，她看到她眼中有泪，看到她脸上满是对自己孙子的关心。她很欣慰，却也只能是欣慰。“傻孩子，每一个当兵的人，从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死人，他们有他们的信仰，他们不屑于做逃兵！”彭冬香当年是战地医院的护士，她见过太多的死人。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战友，下一刻就被敌人的炮弹炸到七零八碎。甚至打得最惨烈时，满山都是人，满山不见人……
郁如烟一夜没睡。
外面一直传来喧哗声，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有小孩的哭声，有女子的怒骂……
往日里风平浪静的军区大院混乱到让人心生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郁如烟拎着菜篮子去供销社买菜，刚一进门，就听到几个军属在聊天。
“要打仗了！我家那口子连夜被召回去了！”
“昨晚我家隔壁嫂子和她男人吵架，嫂子刚做完手术，男人本来请假伺候老婆，结果现在突然要归队，嫂子哭了一场，还是放男人走了。”
“哎哟，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一次吗？光是咱们大院就死了二十多个！”
……
军属的对话让郁如烟心中一阵阵发慌。
她脑海里不其然浮现出上一世里董战歌的祭日，算算时间，也就两个多月之后。
这说明了什么？
如果董战歌这次也赶赴前线，那就是有去无回呐！
顾不上买菜，郁如烟向几个军属打听了干休所的位置，拎着篮子一路小跑去干休所找董家老爷子和老太太。
董家到这一代，就董战歌这一根独苗。
郁如烟心存侥幸，想着老爷子为了保全董家的香火，怕是也不肯让唯一的孙子去前线了吧？
干休所里，郁如烟没见到董老爷子，是有老太太彭冬香一个人在吃早饭。
看到孙媳妇忽然到来，彭冬香很是高兴。
她又是拿饼干又是倒糖水，忙得不可开交。
郁如烟却没心情与老太太寒暄聊家常，她直奔主题说道：“奶奶，听说要打仗了？战歌是不是也要去前线？”
彭冬香嘴角的笑容淡了些，眉宇间染上一抹淡淡的哀愁。
“可不就是说呢，南疆边境断断续续打了七八年的仗，本以为敌人被打怕了，谁承想他们竟又卷土重来，侵占我国领土，欺辱我国百姓！”
郁如烟上前跪在彭冬香面前，握住老太太的手。
“奶奶，您给爷爷或者爸爸说一声，别让战歌去前线，他会死在那里的！”
已经顾不上被人怀疑，郁如烟急声说道：“我……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战歌死在了盛夏的森林里，被人找到的时候尸体都腐烂了！”
“奶奶，这么多当兵的去打仗，不差战歌一个啊！”
彭冬香温柔注视着孙媳妇，她看到她眼中有泪，看到她脸上满是对自己孙子的关心。
她很欣慰，却也只能是欣慰。
“傻孩子，每一个当兵的人，从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死人，他们有他们的信仰，他们不屑于做逃兵！”
彭冬香当年是战地医院的护士，她见过太多的死人。
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战友，下一刻就被敌人的炮弹炸到七零八碎。
甚至打得最惨烈时，满山都是人，满山不见人……
祖国每一寸秀美山河都是用无数战友的血肉浇灌的，那开满山坡的野花，是牺牲战友们的魂灵。
“若是旁人，或许可以因为特殊原因不去战场，可董战歌不行！”
彭冬香摸了摸郁如烟的脸颊，说道：“董战歌是董书怀的孙子，是董安澜的儿子，他更该身先士卒，给其他战士做好表率！”
只是喊着杀敌报国怎么行？
若是将士们知道首长的儿子躲在大后方享清福，那岂非让人寒心与失望？
“况且董战歌不会因为贪生怕死就舍弃他的战友与信仰，宁可站着死，不会跪着生！”
郁如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哪怕她说自己是重生的，哪怕她说出董家惨烈的结局，彭冬香依然会毫不动摇让她的孙儿上战场。
不是她不疼爱孙子，而是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呐！
没有国，哪有家？
郁如烟失魂落魄回到家时，谷月婷已经回来了。
她却依然笑嘻嘻的，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多大点儿事，至于这么害怕吗？”
她摸了摸儿媳妇的脸蛋，说道：“听说你去干休所找老太太了？你心中有战歌，事事以他为重，妈很高兴！”
“我刚嫁给你爸时，第一次听到他要上战场，和你一样，都害怕到直哭，生怕他回不来，生怕我做了寡妇！”
谷月婷叹息一声说道：“后来也就习惯了，他要出任务就出任务，他受伤就受伤，反正我就一个要求，活着回来！”
只要能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妈，可是战歌这次真的可能牺牲，我不是臆想，是我……我……我梦到他的结局了！”
郁如烟犹不死心，依然想要留下董战歌，让他躲过这一劫。
“哪怕让他晚一点奔赴前线呢？”
谷月婷看着儿媳妇通红的眼眶，她伸手抱住了她。
“妈知道你担心战歌，可是如烟，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
顿了顿，她笑着说道：“走，今天咱们不在家吃饭了，先去学游泳，然后在外面吃顿好的，妈请客！”
郁如烟实在无心出门，然而架不住婆婆的坚持，最终还是与她一起出了门。
游泳，逛街，吃饭，一直到天黑才回了家。
然而郁如烟的心头还是像堵着一块巨石般，一阵一阵难受。
即使彭冬香与谷月婷都劝她不要多想，可她还是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董战歌去死吗？
她是自带重生金手指的人啊！
按照那些重生小说里的剧情，是能拯救全世界的女主啊！
可为什么她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与绝望感？
明明知道结局的，可她却没有半点改变剧情的能力，这是何其残忍？
她等啊盼啊，一直在第五天黎明时，终于等到董战歌回家。
“后天就要赶赴前线了，如烟，我专程回来看看你，今天傍晚之前，我就得归队。”
卧室里，董战歌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心中满是愧疚与不舍。
“董战歌，求求你别走！”
郁如烟终是没按捺住内心的痛与惶恐，她抱住董战歌，痛哭出声。
“对不起啊，如烟，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董战歌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孩，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
她是他的妻子，她是他情愿付出生命都要保护的女人，若是可以，他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
可唯独不能答应她此刻的要求。
他是军人，他不能不走！
董战歌不说话，已经给出了答案。
郁如烟眼底满是悲凉与绝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也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在漫天的悲伤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董战歌，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吧！”
上一世里，直至董战歌牺牲，他和郁如烟都没有夫妻之实。
哪怕命运残酷无情，可她还是想做最后的抗争！
她主动褪下自己的衣裳，主动伸手紧紧抱住了董战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