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谨?
若是没有第三个字,那便是她要找的人。
赵心婉似乎想到什么,蓦地盯紧了面前的男子。
“你可知道一个叫李书的书生?”
那个和她四妹青梅竹马的李书。
“李、书?”
李书谨笑了。
削瘦的侧脸瞧着极为锋利,透着一丝疏离冷淡,可抬眸看向对面女子时又缓和下来,苍白的唇角上扬,眼底带着她看不清的情绪。
“那是属下的曾用名。”
他自动将自己认为她的下属,认真道:“现已改名李书谨,往后也只有李书谨。”
念着那三个字时,他眼神隐忍又克制地看着赵心婉,在她视线瞥来之时,又匆忙移开。
似是不敢窥视神明。
赵心婉心底生出一丝古怪,总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奇怪,但又找不出怪异之处。
又问:“你家住在西葫巷?”
她得确认是否为同一个李书。
李书谨眼神有片刻的失神,似乎在想这三个字是何物。
最终,他缓缓点头:“是,属下住在那边。”
那便是这个人了。
赵心婉眼睛眯了眯,瞧着此人恍惚的眼神,以及隐显露出来的危险气势。
丝毫不像一个贫穷书生。
仔细瞧了瞧,终于确定此人的不对劲,又将大夫唤了进来。
大夫察看之时,李书谨低垂着眼睑,认真回答着大夫的问话。
时而笃定,时而迟疑。
最终,大夫又仔细观察了一遍李书谨头上的伤口,才道:“这位公子头部遭受击打,有记忆错乱的迹象,老夫再开几副药,先试个一两日,再观察一番,或许过上一个月便能全部记起来。”
大夫也不太能保证李书谨错乱的记忆何时能回来,赵心婉也不强求。
毕竟人的头部就是最难治疗的部位,即便是宫里最受陛下重用的圣手,也未必能治好。
而此人看着虚弱,现下却出奇的合她心意。
尤其是那双眼睛,不像是没有野心的样子。
而有野心,她最欣赏了。
“李、书、谨。”
她红唇微张,一字一顿地念着他的名字。
李书谨恭敬道:“属下在。”
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没有之前的难听,反倒是多了一份说不出的深沉。
赵心婉盯着他:“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你说说,为何我要你替我做事,你却问都不问,立刻就应下了?”
“万一我是个坏人,要你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呢?”
她有意无意地试探着:“比如,谋财害命。”
话毕,窗外一声尖锐鸟叫声乍响,似有隐隐的血腥之气燃起。
李书谨望着她,漆黑的瞳眸无丝毫畏惧之意。
“从小姐救了属下那刻起,这条命便归小姐所有,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更何况是这等区区小事。”
他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隐忍的疯狂。
仿佛谋财害命于他而言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人定是沾过血。
他们是同一类人。
赵心婉想,李书谨能从赵丞相手下逃脱,定是免不了见血。
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言,是有些为难。
加之还伤了头,性情不如查到的那般,也有了合理解释。
“你还记得什么?”
赵心婉盯着他的脸,“比如曾经交好过的友人,或是青梅竹马之类的?”
李书谨似是在回想,随即没有丝毫犹豫,“自家中祖母去世后,属下一直独来独往,不曾有过交好之人。”
竟是连赵蔓浔都记不起来了?
赵心婉莫名一笑,看着李书谨的眼神隐隐透露着一丝嘲讽。
看吧,命运真会眷顾男子。
心上人入了高门,世道不忍让男子神伤,就赐他遗忘。
多好,可为何不愿赐她半分。
不公!当真是不公!
赵心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眼中透着一股杀气,直直逼向李书谨。
她…想杀了他?
李书谨眸光微闪,道:“小姐,属下逃命之时曾听到过有关昭王的字眼……”
赵心婉眼中杀气一滞,蓦地就冷静下来,变成一潭死水。
“昭王?”
宽大袖子微展,赵心婉落座一旁椅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是说之前捉你的人,与昭王有关?”
难道说赵承只是明面上的人,实际动手的是卿昭琰?
可卿昭琰为何要捉李书谨,仅仅因为他曾是赵蔓浔的相好?
似乎想到了什么,赵心婉蓦地一惊。
难道卿昭琰此时便对赵蔓浔有意?!
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挤满赵心婉身体,将她整颗心翻来覆去地煎熬。
竟是如此!
可为何前世记忆中,赵蔓浔刚入昭王府时也不曾得过卿昭琰另眼相待。
他们究竟怎么提前认识的?又何时产生了感情?
李书谨的声音适时响起:“属下头部有伤,记忆错乱,一时之间也难以下结论。”
他看着赵心婉略显苍白的脸色,继续道:“或许有昭王的手笔,或许是他们闲暇时聊起的达官贵人的趣事。”
这个解释无法证明卿昭琰是否真的为局外人。
赵心婉心头堵了一股气,万分难受。
不愿再去想卿昭琰究竟何时喜欢上赵蔓浔。
空气中无形透露出一丝压抑,她冷冷扔给他一块木牌。
“伤好了来和兴茶楼找我。”
橘红色的倩影拂袖而去,徒留浅浅余香。
李书谨握紧了手中的小木牌,漆黑眸底渐渐露出一丝欣喜和癫狂。
“我终于见到你了……”
床底下静静躺着两块白色银子,沾上了灰尘,再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