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老夫人是孟归舟的奶奶。
自大儿子一家车祸去世后,她就在二儿子孟阳德家颐养天年,不想触景伤情。
如今八十二岁高龄的她精气神尚可,只是早些年中过风后,腿脚就落下了毛病,不太能正常走路,需要靠轮椅代步。
“归舟,你身子怎么样?听说你前几天又重病进医院了,你怎么不跟奶奶说呢,要不要淑芬多嘴提了句,我都还不知道你这回事。”
走在绿意盎然,花锦团团满院春色的大花园里,就着早上灿烂的阳光,孟归舟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和孟老夫人说着话。
她口里的淑芬是他二叔孟阳德的老婆,汪淑芬。
外头空气清鲜,绚烂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尤其看到了这个她一直疼爱的大孙子,孟老夫今天的心情分外舒畅,一扫这两天心里头因为担心他的郁结。
“奶奶,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感冒了下而已。”
孟归舟轻声细语的回着她。
在她面前,孟归舟收敛了些身上的的清冷阴沉气息,就连说话的语气都缓了一些,不如对旁人说话那般低冷无情。
坐在轮椅上的孟老夫人徐徐回脸望向他。
他那瘦削苍弱的模样在她的眼里看来,一点也不好。
“归舟,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她微叹了口气,叨唠着他,“难道荣伯就这么照顾你的,你看你这小胳脯小腿的,都快不成人样了。”
“嗯,我尽力多吃点。”
孟归舟推着她来到她一向喜欢的仿古梁亭边。
梁亭边上种了一棵一层楼高的山茶花,不过花期已过,这山茶花枝叶茂盛,并没有花骨朵。
孟老夫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肩头,略带感叹地说,“你和你爸妈真的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坐下一边的石凳,对于她的这句话,孟归舟并没有回应,沉默着。
孟老夫人的视线又移向了远边的天空,有些出神,也有些惆怅。
“这一晃眼,倒也快十二年了。”
这句话里的意思,他们祖孙俩,都明白。
孟归舟的眸子下闪过一些不知名的复杂情绪。
他轻声开口,“奶奶,别想那么多了,身体要紧。”
“归舟,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别老是生病生病的,你一病,奶奶的心里头就怕啊。”
孟老夫人收回视线,又望向眼前这个她一向疼爱的孙子,担忧又一次跃上了她温慈的脸庞上。
“这白头人送黑头人,太痛了。”
孟归舟只得安慰她,“奶奶你别多想,我身体好着呢,阎王爷也不打算收我这种麻烦的人。”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孟老夫人到底是老一辈子的人,听到这些不吉利的话就直接拧了下眉头,她干脆转了话题。
“归舟,上几天你二叔给我说,他给你找了门亲事,是那秦家的二女儿,原本我是不太同意的,和咱们孟家来比,他们秦家也算不上什么,但是,他说他找大师看过了,那个女生的八字非常的旺你,如果你们俩个能够结成一对,有冲喜的效果,对你的病情有帮助,我也就没有反对。”
“他说你和那个那秦二小姐也领了证,住进了你那里,我寻思着这样好像也快了点,没有名媒正取,也没有婚礼,不过你二叔也说了,这些礼节可以稍后补办,我想着也是,先让你们相处一下,培养点感情,所以你什么时候带过来给奶奶瞧瞧?”
她面带笑容,语气温善地问。
“这好歹也是咱们孟家的长孙媳妇,这面总要见一见,我腿脚不方便,只能让你带她来给奶奶看看了,想来这也是挺不错的,你都三十岁了,也该是结婚生孩子的时候,归舟,你说奶奶能不能抱上咱们孟家的曾孙子呢?”
孟阳德这个老东西真是步步算尽啊。
连奶奶都给他哄好,答应了这门婚事。
孟归舟眨了眨眼,遮掩下那一闪而过的戾意。
“奶奶,如果我说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呢?”
孟老夫人倒不以为然。
“你们俩个才刚认识,不喜欢也正常,相处一阵子之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用过来人的口吻回他,“以前我和你爷爷不也是这样,你爷爷上我家提亲的时候,我总共也没见过他两面,这结了婚之后,相处下来,发现,这男人还是挺好的。”
想起以前的那些往事,她又笑了笑,摘下左手上戴的那只碧绿通透的翡翠手镯。
“这个手镯,是我以前的嫁妆,你把它拿回去,送给你的老婆,我那没见过面的孙媳妇,就当是我,我这个当奶奶的,送给她的小小见面礼。”
还带着微温的手镯被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孟归舟在心里冷嘲一声。
老婆?
姓秦那个女 人,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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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后,孟归舟回到自己家。
“那个女人呢?”
一进屋,他冷声问着迎上来的荣伯。
“秦二小姐她一个小时前出门了,并没有说去哪里。”
猛地停下脚步,他扭过阴恻恻的脸庞。
“出门了?”
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恶劣。
眼色一沉,他踩着沉沉的脚步上楼。
方才在孟阳德那受了一些气,正打算找那个姓秦的女人出出气呢。
结果她,竟然不在。
黑沉着脸色的他回到房间,将孟老夫人交给他的那个翡翠玉镯放进一个有些年代的紫檀木盒里。
这个手镯,他只会交给他心里头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