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裴馨忍不住想发火,但听得她话中的意思不禁顿住,
“你知道是谁放的火?”
连父亲都没有头绪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
裴棠兮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她只是如之前一贯冷静的看着她,
“带我去找三叔,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若不抓紧时间,说不定今晚谁又趁大家都睡着了,再给你放把火。”
裴馨紧抿着唇,似是不愿意就这样听她安排,但斗气也要分轻重缓急,她也略思索了一会儿,便做出决定。
“父亲方才去了杨知府那里,若是事情紧急,我们就直接过去找父亲。”
好表妹!是个脑子清楚的。裴棠兮第一次欣慰的发现自己这个表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爱耍些小性子本也无伤大雅,以后多让着她些就行了。
三人很快就到了知府,裴安远正打算同杨彦告辞回家处理那些发焦的事情。
“爹爹。”
裴馨平日里走路都是走一步退两步的墨迹和故作优雅,此时这一小段路走出了些风风火火的味道,棠兮看着她越发顺眼了些。
“馨儿,萦侄,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裴安远讶异的看着他们,裴馨指着棠兮说道,
“裴棠兮说她知道是谁烧了我们家。”
一时整个知府都安静了下来,唯有窗外的知了不知春秋的欢快叫唤。裴安远打量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来这就是自己那位侄女,她不是在山匪帮中吗?这身装扮难道是为了在外方便行事?也是,一个女儿家进了山匪窝,传出去总归是很不好的。
最后凭着身高和身形他假装相信的咳嗽了两声,毕竟在杨彦面前,也不好质问太多。
“棠兮,你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她心中也并不是绝对的肯定那放火之人是谁,但应当是不会错吧。她脑中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山匪时的情形,那日她是凭借着装傻蒙混了过去,但那日在她遇到山匪之时发生了何事?
是山匪黄衍带着人正在打劫雾州首富赵凤梧,可若那并不是一次打劫呢?或许他们只是接着打劫的幌子,掩人耳目的在交接东西?她记得当她装傻从赵凤梧的商队前经过之时,的确是没有听见赵凤梧的求救之语,他仿佛一直垂着双手,静静的等她这场闹剧过去。
他并不怕这些山匪,是因为这本就是一场提前商量好的预谋。赵凤梧是雾州这两三年就起来的首富,他凭什么会这么快?做的又是关内关外的生意,除非无论是关内抑或是关外,他都有稳定的客源。
而且在最近听说的山匪打劫中,只有三起打劫的是城中的商人,而这三人中,只有赵凤梧的生意与抵戎族有关,山上的那些乌居蚕丝,那么会不会就是赵凤梧提供给他们的?
赵凤梧是元正背后之人安插在雾州的一枚棋子,所以龙起会说,即便他们不下山放这把火,这个行动也不会因此中段,那是因为一直都有两股势力在互相补充与配合,无论雾州的山匪能不能用得上,朝中那股势力安插在雾州的计划都不容有失。
但是这些事情,她不能和裴安远说,她始终不想再将身边的人牵扯进那些风卷云诡的争斗之中,她需要编造一套看似无意的说辞才行。
“三叔,我前几日从老宅去杉善里的路上,遇到过一次山匪打劫。”
“什么?”
裴馨轻轻惊呼了一声,她平日里在家中养尊处优,尽管雾州山匪猖獗,但在她的世界中那也是极为遥远的存在,她认为对于裴棠兮也应当是如此的,尽管她生活在老宅,不过是穿的衣服旧些,吃得差些罢了。
她的生活中,应当也是没有那些可怕的事情。再看向裴棠兮的眼神中,裴馨多了一些矛盾的小挣扎。
棠兮继续说着,
“那日,我装疯卖傻的糊弄了过去,没有引起山匪的注意。但是我在经过他们的时候,看见赵凤梧的货箱里有一整箱的火把,还有油,另外还有些刀械。”
这些当然是裴棠兮临时瞎编的,但她很快就看见了裴安远和杨彦的眼中闪过一些了然和惊讶,看来这赵凤梧私底下也没少在雾州惹麻烦。
“今日我与萦表弟进城来本是想买些东西回去,但听见裴府起了大火,才想起这事,总觉得与其自己疑神疑鬼的怀疑,还不如将消息告知三叔,万一有用呢。”
裴馨眼中不自觉地闪过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暗笑,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只是瞎猜,现在的大门大户谁家不会准备火把和油,这些东西都很日常,就凭这个就指认别人是凶手,未免也太想当然了。”
棠兮神色如常的说道,
“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再说了现在即便找到了凶手是谁,谁去抓呢?”
杨彦有些脸红,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棠兮这话没说错,即便是找到了凶手,他知府里的这些人,肯定是没法儿去抓人的。
“不过我认为,既然抓不了,那也得让对方吃点苦,不能自己吃亏。”
裴安远这才开口说话,
“但若不是赵凤梧呢?我们去找人麻烦,那岂不是毫无道理?”
裴棠兮偏头想了想,
“赵凤梧常做关内外的生意,我听说抵戎族那边喜欢在火把上加鳞粉,那样在放火的时候,会引起一些小爆炸,这种方式一般在我们南启是没有的,刚在裴府前,我问过下人,昨夜起火之时,确实有一些吓人的爆炸声,让人不敢贸然上前救火。这在杉善里遇火之时,都是没有的。所以我们只有回裴府检查一下有没有鳞粉的遗留,便可大体确定究竟是不是他。”
周荥听得这番话,一直崇拜的看向裴棠兮,月亮果然就是那轮永远会照亮夜空的月亮。
裴安远和杨彦互相使了个眼色,其实在当她提出赵凤梧这三个字时,他们都颇有默契的觉得还真有可能就是他。只是因为赵凤梧此人确实深居简出,几乎不常与人交流,而且为人十分高傲残忍。
“那棠兮你看接下来要如何做呢?”
能说服他们就达到今日最重要的目的,裴棠兮静静的说道,
“自然是我们找那姓赵的麻烦,找机会将他看押起来,不让他到处再去祸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