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到底怎么了?自从上次回来,脸色就一直不是很好。这些天,瞧着林大夫来的也越来越频繁了。”
如岱看着林大夫从萧令光的屋里出来,皱着眉不放心。
秋池也不放心,云山云岚说大长公主染了风热,胃口不好,夜里也睡不好。
她是知道大长公主脾气的,她不喜欢喝苦药,可身子不好就要喝药,这么拖下去,万一拖出毛病来怎么办?
这么想着,秋池怪起林大夫:“林大夫就不会开清热解毒又容易下咽的药吗?”
她鼓着脸道:“他若是治不好,就回惠春山庄去,咱们再去请大夫来给大长公主调养。”
云岚见她生气,笑着打趣:“好了,大长公主就是不喜喝药,才不想惊动太医的。林大夫也算是了解大长公主的脾性,开的药必定也是根据大长公主的身子来开的,你就别编排林大夫了。”
秋池哼了一声,这才住嘴。两人在一旁说笑,到没人注意如岱脸上思量的表情。
半晌后她不满地嘀咕:“驸马也真是的,大长公主都瘦成这样了,他也不回来陪大长公主。你说,驸马不会在外头做什么对不起大长公主的事吧?”
云岚忙拦了她,小声劝:“好了,这不是咱们该问的,尤其是在大长公主面前,你没事别提。”
如岱微挑眉,眨巴着一双眼睛好奇得要命:“什么,难道让我猜对了?”
“别胡说。”云岚皱眉瞪她一眼,也收起方才的玩笑:“好了好了,别瞎猜,忙去吧。”
如岱皱皱鼻子,还想问,让云岚笑着推着她和秋池,让她们去忙。
眼见是不想说的意思。
秋池和如岱不满,皱眉嘀咕:“神神秘秘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连我们也瞒。”
“云岚。”
“大长公主叫我呢,我忙去了。”
这时,萧令光在屋里喊云岚,云岚最终什么都没说,朝两人笑笑,推门进去。
“小气。”如岱轻哼一声,转身便去忙了。
云岚进来,想起林大夫方才的话,心中担忧:“大长公主,万一窦妙瑛把解药毁了,那要怎么办?”
窦妙瑛已经起疑,驸马的事怕是瞒不了多久,若到时她把解药毁了,大长公主的身子岂不是.....
她不敢想下去了。
萧令光神色放松,倒不见着急:“她不会轻易毁掉解药,这是她自认为可以拿捏我的东西。”
云岚眼中是浓浓的担忧,哪里真的能放心:“可大长公主的毒不能拖了。”
“无碍。”萧令光见她眉头都急得拧成了疙瘩,忍不住笑着安慰她。
她重生而来,比任何人都惜命。
“好了,让他们备车,我要出去。”
她给自己画了一个显气色的妆,准备出门去送高太医。
高太医死得突然,其中必有缘由。
“大长公主这是要出去?”
才要上马车,便见赵玄意从府里出来,萧令光见他孤身一人,才猛然想起什么。
轻皱眉头,很是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云岚,你安排两名身手好的小厮给赵先生用。”
云岚笑着应下。
赵玄意微微一愣,随后无奈笑道:“多谢大长公主。”
萧令光没在意,见他也要出去,便笑道:“上来,咱们去一个地方。”
她邀他同乘。
赵玄意怔了片刻,便见她已经在车上等他。
他咳嗽两声,暗道自己还不如她坦荡,定了定心神,他上车坐在她对面。
高太医和朝中各官员私交不错,兼之平日时常去各家内宅摸脉问诊,今日出殡,各家里主事的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都派了体面的管事前来拜祭。
不过萧令光作为皇家人,倒是第一个。
高老夫人见她来,面色一白,却还是支撑着,带一家老小出来行礼。
“老夫人节哀。”
萧令光扶起高老夫人,劝了她几句,便去烧香。
“老身陪大长公主去一旁吃茶。”
按理说高太医的品级不是很高,萧令光作为大长公主,亲自来祭拜,已经是给了高家极高的体面,高老夫人便安排家里儿子媳妇接待其他宾客,亲自过来招待萧令光。
萧令光还有些话想问她,便和她去了后院。
“前几日还在宫中见过高太医,却不想才两天的功夫,就传来噩耗。”
高老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抹了抹眼泪,道:“他啊,时常在书房一呆就是一整宿,好好的身子都给熬坏了,昨日清早,家人在书房发现他时,他都已经......”
高老夫人哽咽着,老泪又忍不住落下,又觉得失礼,忙躬身:“老身失态了。”
“老夫人无需多礼。”萧令光把她扶起来,试探问道:“高太医医术如此高明,生前难道没发现自己身子出了问题吗?”
高老夫人道:“都说医者难自医,他也许早就发现自己身子不行了,却一直瞒着我们。如今想来,一个月前他除了上值,就一直在书房翻医书,许是想找出治自己的药方吧。”
萧令光眸光微敛,一个月前,正是皇兄驾崩的时候。
怕是高太医自己做了亏心事,夜里睡不着,想着如何自救吧。
高老夫人说着又忍不住要掉泪,许是她太过难过,见萧令光凝神在听,便又叨叨絮絮起来:“好在他没受什么苦,是在睡梦中去的。”
萧令光唇角冷意一闪而过,耐着性子问:“我能去高太医的书房瞧瞧吗?”
也许窦家的人已经来过了,可她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高老夫人怔了怔,不知她为何要去书房。
“不满老夫人,先前委托高太医配了几服药,这药.....”
高老夫人见她吞吞吐吐,顿时想歪了。
都说大长公主和驸马感情深厚,可是成亲几个月,肚子一直没动静,想来是因为这个,才暗中托她儿子配药。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高老夫人自然明白,没多问,很爽快就答应:“大长公主随老身来。”
萧令光见她误会,也没有解释,跟她去了书房。
高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懂的,她不欲打扰,吩咐丫鬟送茶来,便起身告退:“书房隔壁是药房,大长公主可自行参观,老身先行告退。”
这正合萧令光的意,她微微颔首,让云岚陪着高老夫人到一旁说话。
“你怀疑高太医会留下保命的后手?”
等屋里人都走了,赵玄意跟着她去隔壁药房,见她在找东西,便问道。
萧令光“嗯”了一声,“碰碰运气。”
从高老夫人的话中,他们都推断高太医是自杀的。
或许是为了保住家人,他和窦家达成了某种协议。
因此,这书房里,绝对不会留下关于谋杀一国之君的证据。
赵玄意知道,他能想到,萧令光也能想到。
但她还是来了。
他疑惑的同时,也心生不忍。
无论如何,他不愿看到她这么逼自己,想劝她别把自己逼得这么紧,轻声道:“只要做过,总会留下破绽。”
而他,也会帮她。
“嗯。窦家不杀高家人,显然是高太医和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个协议,怕就是守口如瓶吧。而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她没把希望寄托在高太医一个死人身上。
她今日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萧令光记得高太医有一段时间常去皇兄的潜邸,而那段时间,正好是窦妙怀孕的时候。
三年前皇兄率军去西海剿匪,走后三个月,窦妙瑛被证实有孕,七月后,她生下萧凌。
萧凌足月生产,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真相是,皇兄出征后,窦妙瑛和徐斐暗通款曲,萧凌便是那时候怀上的。
萧凌实际是未足月就出生,这才是他体弱多病的原因。
若不是重生一回,这般隐秘的事,她哪里会知道?
而当初给窦妙瑛看诊的,就是高太医。
那段时间,他负责给窦妙瑛看诊,一直往来皇兄潜邸,一直到萧凌出生。
高太医手中握有窦妙瑛这么多的秘密,他如何敢肯定,他死后,窦家人会放过他的家人?
她便是赌高太医还留有一手。
她心中也明白,事关皇兄的身后名,这件事即便她查出来,也不可能真的公之于众。
但她可以拿来对付窦妙瑛。
希望高太医多一个心眼,留下一些保命的证据。
萧令光有目的专翻一些关于孕产妇的医案,赵玄意无意中瞧见,愣住的同时,脸上也好似被火烧一般,泛起了浅红。
是了,她已成婚,找一些妇人受孕的医案,也.....情有可原。
他清清嗓子,转过身去翻其他的医案,心头却始终挥之不去医案上写的内容。
他越想越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原本还算宽敞的书房,突然变得逼仄。
“哗啦....”
就在这时,隔壁药房里响起东西掉落的声音。
屋里的萧令光和赵玄意同时警惕,前门有人守着,若有人进来,他们会提醒。
那药房那头又怎会发出声响?
“你是谁?”
萧令光放下手中的医案,走了过来。
赵玄意心中那些旖旎的想法顿时消散,跟过来以为一副保护的姿态,站在萧令光身侧。
那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见两人气势冷肃,吓得身子一颤,扑通跪在地上求饶:“小的是管药房的,因家人生病,想着今日府中忙乱,后院没人,这才....这才想着来拿..偷些药回去...还请贵人饶命。”
药童吓得不轻,吞吞吐吐磕头。
萧令光瞧一眼药房紧闭的窗户,倒并未责怪,对他如何进来更好奇:“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药童见她瞧着也不像是要怪罪的意思,这才稍稍安心,指着装满药材的柜子道:“柜子后面有一条道通往密室,平时用来存放一些比较贵重的药材,为了通风,留了几个窗子,小的....小的身量小,便从那窗子爬进来。”
“带我去瞧瞧。”
萧令光隐隐有预感,那里面,或许有她要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