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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情,卞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想起昨晚汪节一异乎寻常的癫狂,不依不饶,她知道他持久又强悍的本性,还是经受不住。
卞雨还在床上腹诽汪节一的时候,始作俑者推门进来了,一派清俊从容的贵公子模样,不知道昨晚那个禽兽去哪了?
汪节一把餐盘放在床头柜,看卞雨瞥一眼餐盘,他解释,“阿姨回老家,没人做饭,我出去买的。”
卞雨喜欢喝的豆浆地方有点远,他开车去的。
卞雨心想,现在都下午三四点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豆浆。
汪节一轻抚她的头发,她像是很热,“你吃点?”
卞雨对上正在调冷气的汪节一,“我要回家了。”
汪节一笑了,手拂过她的手臂,“如果我不让你回去你会怎么样?”
卞雨蹙眉,看她蹙眉,汪节一就不忍心逗她了,“吃了再走,我送你回家。”
卞雨摇头,“我不吃了,今天我妈给我做了长寿面,我要是吃不完她又要说我了。”
汪节一来了兴趣,“你妈会说你什么?”
卞雨回想,“就说我怎么总是在外面吃东西,待会舞蹈老师知道了又要……”
说着说着她停下了,好端端告诉他这个做什么,他自己没妈吗?
卞雨不说了,汪节一看了她好一会儿起身往外走,“我在楼下等你。”
卞雨穿戴整齐下楼,汪节一坐在沙发上看书,他要去拿车钥匙,她让他不用送,“我要回宿舍拿东西,待会坐公车回去就行。”
看汪节一眉头微皱,卞雨改口,“我打的回去,你不用送我了。”……
“诶,卞雨,你怎么在这里?”卞雨正等着玻璃窗内的师傅忙活,身后有人叫她。
卞雨回头,是她们化学专业的袁老师。
卞雨露出笑容,“袁老师好。”
袁老师看卞雨背书包,“你回家呀?那怎么还来食堂呀?”
卞雨说,“上次我爸送我来学校,吃了食堂的炸紫薯,说好次。我每次回家都带一份。”
袁老师身边站着一位老师,附和了一句,“家在本市就是好,周末可以回家。”
袁老师介绍,“这是物院的刘老师。”
卞雨打招呼,“刘老师好。”
三人等着师傅炸紫薯,卞雨等得有些无聊,想起那天陈露露说的话,汪节一的妈妈是物理系的,原来他跟他妈妈姓的呀?他妈妈叫什么来着?汪束(汪书、汪梳)?陈露露还说他妈妈出了什么事。
卞雨纯属一时无聊地发问,“刘老师,是不是有个很出名的物理学教授,是个女的,叫汪束啊?”
刘老师想了好一会儿,摇头,“抱歉,我没听说过。”
卞雨心里竟然莫名的高兴。
袁老师看卞雨,“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呀。”
“没什么。”卞雨刷了饭卡,接过炸好的紫薯,对两位老师挥手,“老师,我走啦,拜拜。”
卞雨没开心多久,刚走几步,被刘老师叫住,“同学,你想问的是不是汪舒教授啊?”
卞雨这下开心不起来了。……
打包的炸紫薯放在餐桌上,卞妈妈在厨房里忙碌,卞雨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东西。
卞妈妈叫她出去帮忙,卞雨在房里应了一声。
卞雨把手机摁亮,屏幕显示着大大的 6 月 30 号,下午五点三十分,她的手有些无力地垂下来,她下午才知道汪舒的事情,身为旁观者,听到的时候还有些心疼那个四岁小男孩。
把小男孩和现在汪节一重合,在这之前,她这么说过汪节一,飞机失事,没爸没妈,为什么不去死。
卞雨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心想现在去他家还来得及吧?
“妈,我实验室有点事。”卞雨对厨房里的卞妈妈说。
卞妈妈杀鱼,头也没抬,“有事啊?那就过去吧。”
卞雨在玄关换鞋子的时候,卞妈妈从厨房里出来,“晚上得回来切蛋糕哦。”
卞雨嗯了一声,“我一会儿就回来。”
在小区门口打车的时候,卞雨让司机在市区的蛋糕店停一下。
卞雨在蛋糕店的橱窗前看了几眼,选了个中规中矩的奶油蛋糕。
老板往蛋糕盒子上扎彩带的时候,提醒卞雨,“妹子,外面要下雨了。”
明明盛夏的天,外头黑压压的,黑云罩城,暴雨将至,不用老板说,卞雨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都有点发憷,不然不去他家了。
卞雨提着蛋糕上了外面等候的出租车,司机问她要去哪里。
卞雨横了下心,“南大的荔枝公园,谢谢。”……
透过玻璃窗看屋里,灯没开,卞雨觉得自己脑壳坏了,本来想着把蛋糕拿给阿姨她就回家的,没想到阿姨回老家去了,汪节一又不在。
这时,面前的玻璃窗闪过一瞬光,安静了一会,轰地一声,天边雷声炸开,倾盆大雨便倒了下来,雨势磅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家宅前的小径上,花草树木被狂风打得胡乱摇摆。
卞雨站在廊下,外面的大雨急切,嘈嘈声急,堵住她的去路。有些雨被风一吹,雨帘斜了,扑在她的鞋子上,脸颊上。
夏天夜晚的大雨打散盛夏时日的暑热,送来丝丝清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
黑色的长柄伞被收起,伞端碰在门廊的地砖上,汪节一看见地上的蛋糕盒子,女人赤着脚,小脸埋在屈起的双膝之间,像是睡着了。
卞雨被吵醒,睁开眼睛,看着雨夜里的风雨归人,他的伞端一点一点滴着雨水,身后是磅礴浩大、急急切切的雨幕。
汪节一看着卞雨,有些想笑,“你不是回家吗?怎么来了?”
蛋糕盒放在厨房料理台上,卞雨被汪节一抱在身前,双腿离地,不得不踩在他的脚背上。
盛夏夜,屋里地板还是有些凉意。
汪节一抽纸巾擦干她脸上的雨水,“不穿鞋?"卞雨解释,“被雨水打湿了。”她能闻到汪节一身上隐隐的酒味,在这样的雨夜里,窗外是汹涌的雨声,他身上的味道给她带来一点安稳的奇妙感。
卞雨问,“你喝酒了?”
汪节一抽开蛋糕盒的彩带,嗯了一声,他以为卞雨介意,解释道,“梁冰朋友开的酒吧,就喝了一点。"卞雨想蛋糕送到她就走,现在却像被钉在原地,怎么都迈不开腿。
汪节一看着奶油蛋糕,上面是丰沛的奶油,草莓果酱横流,歪歪扭扭地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怎么看怎么丑,他吮指尖沾到的一点奶油,很甜。
他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时候对他说要回家过生日,他送她回去,现在她又回来了,有点自投罗网的味道。
卞雨说不出口,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鼓足勇气,“对不起,我刚刚才知道阿姨的事情,我当初不该这么说你的。”
汪节一敛下眉目,余光落在蛋糕上。
这蛋糕是真他妈的丑。
卞雨等了一会儿,汪节一没有转过身来,他说,“卞雨,你在可怜我?”
卞雨的眼眶发热,走上前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 腰。 宽肩窄腰,看起来就很适合依靠的一个男人,她此刻没有那些绮丽的思想。
卞雨的脸颊贴着他的温热的背,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汪节一目视着前方,手移到小腹前,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汪节一把卞雨推开了,他走了几步,他想着到冰箱拿酒的,鬼使神差地走到碗柜那里取了碟子刀叉。
卞雨的长发垂下来,看不清神色,她知道他又闹别扭了。
窗外是黑漆漆的夜,雨声在天地之间肆虐,她觉得自己耳朵像是失聪了,脑海里不停地咆哮着抱着他,只要抱着他就没事了。
卞雨又抱紧了汪节一的背,说了一句对不起。
汪节一眼睛充血,唇边却是一抹苦笑,面前的料理台上是洁白的瓷盘,泛着银光的刀叉,旁边是果酱横流的蛋糕。
卞雨的手指被他一根根地掰开,她知道他不想接受她的道歉,设身处地,如果是她,她也不想接受道歉。她静默了一会儿,“汪节一,我回家了。本来想给你送完蛋糕就走的,外面下雨,你又不在,所以我就等了一会儿。”
汪节一没说话。
卞雨和他擦身而过,走到玄关,背后传来汪节一过来的声音,她的手腕被他拽住,一双黑色的眸子锁住她,“卞雨,你这么容易放弃?”
卞雨抬眼,下一秒她被他抵在墙上,他倾身吻了上来,暴风骤雨一般的吻,像是要把她全部吞下肚子,她被吻得昏昏沉沉,他的手撑着墙,疯狂地汲取她的温暖。
卞雨仰头承受他癫狂的需索,呼吸之间的空气渐渐稀薄,温度一点一点攀升。
此刻,没有保留,没有迟疑,只剩下急切燃烧的情感。
雨夜里,他家成了避风港,接吻完,他想留她下来,卞雨抿着唇,说自己要回家和爸妈吃饭。
汪节一紧紧抱了她好一会儿,去拿车钥匙,说送她回家。
卞雨看着汪节一的车隐入雨夜,她才回家,电梯里她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好像沾上他的味道,又好像没沾上。
汪节一回到家,客厅的灯被打开,吊灯的灯光有点扎眼,他看着料理台上的蛋糕,神色难辨。
他自顾自切了一点来尝,的确太甜,红艳的草莓酱也不好吃,他站了一会儿,刀尖向下抵着瓷碟,厨房里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即使如此,那天夜里,蛋糕还是少了大半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