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楣又算什么?先纳进来为妾,若未来三郎登科高中,再为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便是。
庄老爷清清嗓子,开口先摆一道家门威风:“耽误功课本就是不容争辩的过错,别想躲过。”却也不像方才那样怒不可遏,家丁见状也收起板子,先溜为上。
庄达趁机想要讨个宽容好话:“阿爹,那戚……”
庄老爷抢白:“至于其他的,你且思过再说。”先一通搪塞过去,立马命人将庄达带了下去。
大惩改小诫,于庄达是虚惊一场,但刚才那一阵哄闹也的确把他唬住了,直到回了房,房门紧闭,这才得空逐字逐句揣测庄老爷的意思,咀嚼了老半天,惊喜发现原来父亲对戚姑娘并没那么反感。
那是不是说,有戏了?
庄达惊坐起身,来回踱步,若真如此,岂不是用一天的训诫换了一件天大的美事?
快哉快哉,如是,就算让他挨几顿板子也无妨,他自可以再去戚家寻几贴药方,那样更好。不对,若他们已经知道了戚姑娘其人,该不会想要上门去见吧?他一想到戚姑娘对自己并无此意的样子,倘被庄家的排场给吓跑了,那他怎么收得了场?
思来想去,还是得找tຊ堂姐,只有她能从中替他转圜,此事得快。
庄小姐早牵挂堂弟得空寻了过来,隔着门同庄达穷原竟委,才明白,说来说去就是庄达一头热罢了,人家姑娘压根没那意思。
“原你求我请她上门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同心合意呢,你早与我说,便也没有今天的事了!”
“可我瞧着,阿爹并不厌恶提到戚家啊。”
庄小姐冲门里白了一眼,心想这孩子心眼子不知长哪儿去了。
“叔父不厌,只有一种可能,他压根不愿意戚姑娘进门成你的妻,我猜,或许他正盘算着替你纳妾,也算是顺了你的意,如此才能哄好了你,一举多得。”
庄达傻眼,他何曾想过这事?他所作的一切,看上去多余也好,荒唐也好,都是由心而发,他是真中意戚姑娘的,但那份中意,所求的也无非是能多见她,能听她说话,能让她对自己笑一次,他从没想过是要娶妻还是纳妾,仿佛这话提出来,都成了一种侮辱,侮辱了他的感情,也侮辱了戚姑娘这个人。
“好姐姐,你可得替我去和阿爹说清楚!”
“你要我如何说?难道你就此要对她死心?还是你就是想娶她为妻?”
他恼,怎被父亲知道了还要生出那么多事端?竟变得如此俗气了,可他又哑口无言:“我……”
“弟弟,深情之于男子,可有可无。叔父眼下对你唯有乡试这一个要求,只要你做个乖巧模样,顺了他的心,这件事自然可以暂且不表,只不过,你也到了年纪,也是该想明白个中利弊,即便不是戚姑娘,未来也有李姑娘孙姑娘。都说显贵人家出情种,可情种总是得不到善果的,你是个聪明人,别到头来做了傻事。”
庄达默默地听,庄小姐的声音缥缈至极,仿佛带来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消息,言在耳,却让他觉不出真切。怎么自己好好的一腔热情,走到头,摆在面前的却是这样的抉择?
没人见他的默默低头,庄小姐以为他没在听,又说:“我也不啰嗦,省得招你烦,叔父那儿交给我,你且安心就是。”
庄小姐走了,原本挡着的光从门缝里洒进来,他却只能看见和在光里的灰尘。他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却忽然很想知道门外的江州城,那家小小的医馆里都在忙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