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珊珊话音刚落,教室外就传来困倦沙哑的一声报告。
声音透着一股特有的拽劲,似乎连迟到都变得理所当然。
宋辞都不用抬头就知道这人是谁。
“唐诗,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别告诉我你在熬夜写作业?”林蔓语气很严肃。
唐诗头发乱糟糟的,俊脸上还有困意,像是没睡醒,他一只手随意拎着书包,另一只手挠了把黑发,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又透着一股松散的混劲儿:“林老师,这事儿您也知道,在我家装了摄像头吧。”
林蔓被气笑:“装你个头的摄像头,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无法无天了你,等会儿罚你去文体楼把教科书都领回来,知道了吗?”
“林老师,书有点多,您给我一个月时间,保证完成任务。”他笑着回,插科打诨的语气。
“你不是掰手腕可厉害吗?这会儿就不行了?”林蔓瞪他一眼。
高一a班掰手腕赢了高一其他十几个班这事儿在全校都传开了,狠狠给她长了一波脸,林蔓这几天也高兴的不行,赢还是其次,主要是她在这件事上看到了a班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
能赢确实多亏了唐诗,他不仅开了个好头,还提振了士气,林蔓想起这件事,心里的气消了些。
“您就是找个举重奥运冠军来,他也不能一个人搬完咱班的教科书。”唐诗振振有词,一口一个您,却偏偏来一句顶一句,像是要跟她讲理的样子,弄得林蔓哭笑不得,面上严肃,眼底却染上了笑意。
“行了,等下喊几个人去文体楼把教科书搬过来,每科课代表记得及时把书发下去,耽误上课了唯你是问。”林蔓最后摆摆手,没好气地让他下去了。
敢在台上一句一句的跟林蔓讲条件,最后还全身而退,全班同学都向他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唐诗顶着众人的目光,面不改色走下讲台,把书包往课桌上一扔,然后拽着旁边叶茂然的领子往后拉,把他趴课桌上的身体拽直,低着头笑:“好兄弟,起来跟你爹一起搬书了。”
叶茂然睡得正香,猛然被人拽起,脑子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上课睡觉被林蔓抓了,他猛地站直身体,正气凛然地道:“老师,我没睡着,我刚刚是在闭目养神,以更饱满的精神接受您的教诲。”
林蔓可能是有事,这会儿已经出了教室,讲台上空无一人,班上同学没了顾忌,爆发出好大一阵笑声。
他先是茫然,然后转头看到了唐诗那张熟悉的狗脸,那狗东西右手还拎着他的衣领,笑得坦荡又恶劣,丝毫没有什么遮掩的意思。
叶茂然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是傻。逼。
“操!唐诗你有病吧!”整个教室都回荡着叶茂然气急败坏的骂声。
唐诗笑得更恶劣,他二话不说把叶茂然拽起来往后门走,边走还边大言不惭:“班上还有没有兄弟想一起去的,光明正大翘课的好机会,有福同享啊大家。”
操啊。
不要脸的狗东西。
叶茂然骂得更大声了。
上任第一刀,先斩好兄弟。
这一招十分管用,大学霸嘛,或多或少都有点“班里的事关我屁事别特么打扰我学习”的独自高傲感,可唐诗连最好的兄弟都第一个坑了,班上的男生也不好意思干看着,想去的不想去的都跟着走了,女生也走得七七八八,不过她们的目的可能就没那么纯粹了。
宋辞也被严珊珊拉过去看热闹了,她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我说的没错吧,唐诗要是当班长能把梅超风当场气死,浑,太浑了。”
光明正大翘课什么的,梅超风要是听到能当场被气出心脏病。
确实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
宋辞不由得想起他开学那会儿一本正经地骗她军训服丢了那件事,赞同,颇为郑重且一脸深受其害地点了点头。
一群人浩浩汤汤的来到文体馆,负责发书的老师都有点惊讶:“哟,难得全是学霸的班级涌过来这么多搬书的。”
以往零星几个人来要搬好几趟。
“老师您不懂,咱班同学在班级荣誉感方面是这个。”他不太正经地比了个大拇指,弄得全班同学都有些不好意思。
班上的男生跟打了鸡血似的,争着抢着上前排队搬书,唐诗站在最前面发书,笑得四平八稳,八风不动,间或欠儿吧唧地来一句:“都别急啊,每个人都有。”
“男生排队就行,女生就别来凑热闹了,诶,兄弟就搬这么点啊,这样不行啊,刚刚排你前面那姑娘跟我说要搬一整摞我都没让,多搬点,别丢我们男生面子。”
叶茂然抱臂在一旁看着,第一百零八次感叹,这小子以后要是不走正道,去缅甸最大的传销组织混个两年能成大boss。
乐呵呵的几句话,让班上三十多个男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力。
男生一摞一摞的搬,女生都站在一旁干看着,没什么事儿干。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不少人率先离开了,宋辞也想拉着严珊珊先走,转头却看见她站在叶茂然身边,叉着腰,两人吵的不可开交。
这两人还真是一见面就吵,宋辞忍不住笑。
人都走得差不多,书也搬得差不多了。
唐诗扔了一摞给叶茂然,自己手里又提了两摞,笑得一派轻松写意:“走了。”
叶茂然慌里慌张地接住,他跟严珊珊不知道在吵什么,严珊珊最后撂下一句狠话:“死腋毛,你给我等着!”
说罢,她拉着宋辞往前走。
“男人婆,凶死了。”叶茂然嘟嘟囔囔。
四个人就这样以一前一后的闲散姿态回了教室。
宋辞回了教室,几十摞书堆在讲台上,各科课代表已经在发书了,她弯tຊ着腰,穿梭在讲台上,到处找语文教科书和练习册。
唐诗弓腰把手里的书放讲台边上,一侧头,视线就撞进了一片雪白和深深的沟壑之中,翠绿的观音莲像在她眼前晃荡,晃得一点红痣在锁骨处分外显眼。
他匆匆撇开眼,耳尖蹿上一抹红。
宋辞发现了不远处的语文教科书,眼睛一亮,伸长了胳膊往前够。
唐诗视线里便又闯进了女孩小巧的下巴和红润的唇,锁骨上的红痣和观音像又在眼前晃悠。
就在宋辞要够到教科书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向上拉,等她站直身体后又快速地把手缩回。
“找什么?”头顶又冷又紧的嗓音掉落。
宋辞茫茫然抬眸,只看见少年流畅利落的侧脸线条,他不知道在忙什么,提着讲台上的一摞书,拎起又放下,又拎起又放下,面色冷淡不耐。
宋辞以为自己挡着他放书了,抬脚跨过摞满书的地面,站在讲台的另一边,跟他隔着一个讲台认真开口:“你先放吧,我等你放好书以后再找。”
放什么书?
唐诗把手里不自觉又拎起来的书甩到一边,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又潦草垂下,语气平淡:“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