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兮醒来,已经是一天后。
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抱歉,孩子没能保住,而且送医太晚,大出血导致子宫切除,你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关兮脑袋一片空白。
医生知道她伤心坏了,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毕竟送过来一天了,她的家属仍然没出现。
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退出了病房。
小腹处隐隐传来钻心的刺痛,提醒着关兮,这里的确曾经住过一个小生命,只可惜他的父亲,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曾经有过他的存在。
关兮喃喃的张着嘴,心脏好像被利刃穿胸而过,那种痛意顺着血液蔓延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痛,实在太痛了。
就像是当年,她亲口听到医生宣判自己母亲生命结束一般,她痛得仿佛瞬间失去了五感。
靳斯年说,夕夕,你什么都有,就让一让夏暖吧。
如今,她也什么都没有了。
枕头下的手机忽然传来连续不断的震动,她本不打算去看,可连着震动了好几下,她终于还是拿出手机划开了屏幕。
有她和靳斯年的共同好友发消息过来,语气带着惊讶。
“夕夕,你和斯年离婚了?”
紧跟着,她发了一张夏暖的朋友圈截图过来。
“谢谢你跟我说,如果没有她,你的新娘会是我……”
配图是她穿着雪白的婚纱,温柔甜蜜的依偎在靳斯年的怀里,靳斯年宠溺的看着她,低头吻上她的唇角。
原来。
在她独自躺在手术室,失去他们的孩子的时候。
他说的重要的事,就是陪另一个女人在拍婚纱照。
她看着那张照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人痛苦到最深处,是会笑的。
靳斯年啊。
是你说要娶我,是你说爱我,是你说要和我相伴一生。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却失去了所有啊。
三天后。
关兮一个人给自己办了出院。
尽管医生说她现在的状况应该要静养,可她执意如此医生也没有办法。
回到家后,她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收拾好自己在这个家的所有行李。
第二件事,买了一张去远方的车票。
第三件事,摘下婚戒,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签好字后便放在了客厅茶几上。
也许他看到这封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是在一个月后,又或许是在明天,这取决于他什么时候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和她的家。
然后,她将房间里所有的婚纱照都取了下来,拿着剪刀,将自己的那一半慢慢剪了下来。
她剪得很仔细,就好像当年,他为了他打架,断掉两根肋骨,她帮忙上药时一样小心翼翼。
那时她红着脸,又心疼又紧张,想着这辈子就是他了。
如今她撕心裂肺,想着,这辈子我们都不要见面了。
靳斯年,明明是你先说的爱我啊,为什么最后痛不欲生的是我。
医院。
靳斯年给夏暖缴完费,刚要离开,却突然看到出院签字单上一闪而过关兮的名字。
那一瞬,他脑子嗡的一声。
随后立刻夺过登记本,清清楚楚的看到关兮两个字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怎么会住院?
难道她也生病了?
回想起那次在医院看到她,靳斯年心中猛然涌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他按照登记本上的科室,找到了医生,询问关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医生在得知他是关兮的丈夫以后,眉眼里多了几分不悦。
“你太太怀孕了难道你都不知道吗?很可惜,孩子三天前已经没有了。”
他怔怔的看着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只觉得如遭雷击!
关兮怀孕了?
三天前又没有了?!
那一刻,他忽然想到关兮给自己拨过的50通来电。
想到这里,心脏像被一双大手扼紧,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立刻掏出手机找到关兮的电话拨打了过去,可是电话已经关机。
这一瞬间,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慌乱过,他扔了手中的病历单,匆匆的走到楼下开车回家。
他急切的想要见到关兮。
立刻,马上。
车子停在楼下,他来不及关门便一路狂奔的冲进电梯,每一个楼层的停顿,对他来说,都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
等到电梯终于到达二十层,他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时候,他拿着钥匙,一颗心几乎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因为这一刻,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18岁的靳斯年。
那时候,他在月光下,磕磕绊绊的将她此生最爱的女孩抱在怀中。
“夕夕,相信我,我会爱你一辈子,宠你一辈子。”
可如今,28岁的靳斯年,又对她做了什么?
自从夏暖生病以后,他已经太久没有关注过关兮了。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终于呼吸急促的打开门。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他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却发现地上铺满一地剪碎的照片。
那些全都是他和关兮这些年照过的合照,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据。
可如今却被剪得稀碎,关兮的那半边已被剪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如遭雷击,可下一秒,他又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和一枚摘下的婚戒。
翻开文件,刺目的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