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荀国彬
简介:王海志止不住踹了他一脚,“那团长都让你滚了你怎么还要说,说什么说!”彭虎着急地“哎呀”叫,“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我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呢!”王海志拽住要转身喊报告的彭虎,“你先和我说,我看看有多重要,值不值的你这个时候进去挨打。”彭虎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想打听小嫂子,我才能不要和你说!”彭虎说完又敲了敲门,喊了一声报告。荀国彬正看着纸上的几个字发呆,“进坟墓,养团子。”坟墓两个字还用引号引了起来,他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放他娘的屁!”
荀国彬狠狠踹了彭虎一脚,自己隐瞒了好几年的事情,才出门这么几天不到,怎么就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到时候没一个人敢接受他的帮助了,这让他以后每年还怎么贯彻毛主席说的:“向雷锋同志学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在岗位上要体现出奉献精神!”
彭虎苦着个脸,“彬哥,这也不能怪我媳妇啊,是小嫂子她先把柴叔供出来了,后来……”
站在一旁的一营营长王海志赶紧推了彭虎一把,这真是个没脑子玩意,都这个时候怎么还敢往小嫂子身上推责任。
荀国彬在彭虎说那句“不怪他媳妇”的时候就又想上脚了,自己怎么带出这么个气人玩意。
给柴奇发个“好人奖章”就行了,他不需要啊,他以后还得在那群兔崽子面前立威,总不能他这边快把人折磨疯了,那人一点都不怕,因为知道他就是个大好人。
荀国彬招手让他们两个赶紧滚吧,彭虎和王海志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刚走到门口,荀国彬又“哎”了一声让站住,扬了扬下巴问彭虎,“还有呢?”
“还有啥?”
王海志恨铁不成钢的“啧”了tຊ一声,在荀国彬发火的前一秒赶紧给彭虎这个愣头青解释清楚:“还有啥,当然是还有小嫂子啊,虎子,早知道你回去还能吃上小嫂子的烧烤,我就先回去了,你见了小嫂子,小嫂子肯定让你给彬哥带话了吧?”
王海志边说边眼神瞅着彭虎,动着眉头示意他,今天就是小嫂子一个字没交代,你也得说出句:新年好!
“卧槽!”彭虎一拍脑袋,“忘记了忘记了,实在是忘记了,我准备的一进来就说的,但想想柴叔的事情也挺重要的,后来……”
荀国彬靠着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叉伸展在桌子上,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已经握紧拳头置于备战状态,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会想到让彭虎回去看一眼,气得他鼻子“哼”出口气,“嗯?意思是我的错了?”
彭虎急摇脑袋,“不是不是!我的错我的错”,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对折的纸,递给荀国彬,“团长,小嫂子让我带给你的!”
荀国彬伸出手接过,顺便坐正了身子,刚要打开,瞅着俩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人,摆手:“滚滚滚!”
“哎我……”
彭虎刚张嘴就被王海志捂住了,连拖带拽着的拉出了帐篷。
“你拉我出来干啥,我还没说完呢!”
王海志锤了他一拳头,“你除了会听命令还会干啥!”
“我是个当兵的,那就得无时无刻听从命令。”
王海志止不住踹了他一脚,“那团长都让你滚了你怎么还要说,说什么说!”
彭虎着急地“哎呀”叫,“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我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呢!”
王海志拽住要转身喊报告的彭虎,“你先和我说,我看看有多重要,值不值的你这个时候进去挨打。”
彭虎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想打听小嫂子,我才能不要和你说!”
彭虎说完又敲了敲门,喊了一声报告。
荀国彬正看着纸上的几个字发呆,“进坟墓,养团子。”
坟墓两个字还用引号引了起来,他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进来。”
彭虎站好,一本正经的重复李玖意的话,“团长,小嫂子说——她等你回去就要结婚,她想先把房子装饰好,但是不知道你新申请的房子在哪?”
荀国彬皱了下眉头,当时两人不都商量好了,最后面那间平房,自己临走前再三交代王今明把申请报告交上去。
“团长,我记得当时你和王政委说了,要山底下那间空的,但是嫂子说那房子王政委已经要了。”
王今明?他一个单身汉哪有资格申请房子。
彭虎看荀国彬皱起眉,他也是这趟回去才听媳妇说王政委回老家结婚去了,赶紧和荀国彬解释:“王政委过年回去结婚了。”
荀国彬捏着信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他结婚?海对面打过来他都不会结婚!”
彭虎挠了下头,“这……我也是听我媳妇说的,再加上小嫂子说王政委申请了那套房子,应该是真的要结婚吧?”
荀国彬回了句知道了,让彭虎先出去吧,他再钻研一下那六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猛地反应过来,“哎,你是说她亲口和你说的,等我回去结婚,所以她现在想装饰房子?”
“对,我媳妇就在旁边听着呢,小嫂子亲口说的。”
荀国彬摆摆手,捂着那张纸转身看着墙壁,陷入了沉思……
隔了一会儿,荀国彬还是拿起电话干了件私事,严昉听到他的要求后骂了几句,让他在外谨慎点,不要老惦记家里,男人家怎么变的婆婆妈妈。
荀国彬也被说的没脸,他知道这会儿确实不应该用内线电话交代这种事情,可是李玖意松口结婚不容易啊,他不紧紧抓住了谁知道那小东西过两天又是什么想法。
把房子的事情搞定后,荀国彬看着那“六个字”辗转反侧,要不是白日还有巡视边界的任务,他准要熬一整夜。
一直想到了正月十五,还是没有什么见解,终于,王海志按耐不住了,他们实在想知道团长最近在忧愁啥?
每天巡查都挺安全的,没发现什么可疑分子,而且还抓了几个贩毒的。
“彬哥,自初五虎子带回了小嫂子的信开始,你就时常出神,嫂子信里到底说啥呢?”
荀国彬本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想了会儿,古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进坟墓,养团子?”王海志举着这张纸看了半天,在太阳光下照着,拿水蘸了点,确实没有其他信息了。
荀国彬想说我都试过了,并且李玖意怎么可能会搞那些,“你说这到底什么意思?”
王海志“哈哈哈”笑了几声,在领导没发火之前赶紧憋住了,指着前三个字说:“彬哥你看啊,这进坟墓呢,就是说你俩结为夫妻,以后那就可以同穴,小嫂子这是盼着你回去娶她呢。”
王海志眼见自己把荀国彬说的开心了,赶紧继续编,指着剩下的三个字说:“这养团子呢,你想想,虎子小女儿刚出生……哦对,彬哥你那时候还没来,我和你说,那小娃娃虎子老稀罕了,从小不光喝秀芳嫂子的奶,虎子还给买的麦乳精,订的羊奶,因为这个还被一些小人告发过,气的虎子在家属院发疯了一通,说大家就是羡慕他生了个漂亮闺女。”
荀国彬回忆了下彭虎的小女儿,白胖白胖的,确实养的好,不过彭虎是个东北人,块头本就大,他一直以为那小女娃是遗传了彭虎,长得壮实,但过于文静,见自己就躲着不敢抬头。
可这和养团子有什么关系?
王海志一看荀团长就还没理解精髓,这就是没孩子的过,“彬哥,你想想,彭虎女儿的小名字叫啥?”
荀国彬白了他一眼,“彭小怀。”
“哎呀不是这个,小怀是后面起的,最开始,大概三四岁的时候?”
荀国彬确实不知道。
王海志憋不住直拍手,“圆圆啊!小怀以前长得胖,就和个发面团子一样,我记得就是前两年,刚送到学校就哭着回家了,把虎子气的直接冲校长办公室就摔凳子了,后来解释清楚才知道是因为其他小孩儿叫小怀‘圆胖’。”
荀国彬记起这件事了,当时自己在外面出公差,回去后王今明提了一嘴,不是什么大事,他教育了彭虎几句就过去了,让以后不要那么冲动,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事。
那这和“团团”有什么关系?
王海志就差把拍在自己腿上的手敲在荀国彬脑袋上了,“彬哥你怎么还不懂啊,小嫂子这要给你生孩子,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团团,团团圆圆嘛。”
荀国彬竟没忍住“哼”了下,连着胸腔都震动了下,下一秒眼睛瞬时亮了起来,整个人站起来双腿抖了下,叉着腰转悠了两圈,抿着嘴想乐,“你说得对,小意这是要我赶紧回去,抓紧结婚,好给我生个孩子。”
想到这里,荀国彬拍了下王海志的肩膀,“海志啊,怪不得嫂子死心塌地的给你生了三个小子呢,我得向你学习。”
王海志险些被这句“海志”叫的吓过去,赶紧举着手说:不敢不敢。
“再巡查最后一遍,我去打报告,咱们团也该撤了,我给廖七哥打电话,让三团来接手,整天窝在那深山老林里面抓野人呢!”
王海志哎了一声,敬个礼赶紧出去集合人,心里一边为三团团长捏把汗。
三团团长廖七哥,是荀国彬以前的排长,每次见到荀国彬就稀罕的不行,要是周围没人,那得抱着荀国彬转两圈,具体为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只是某次不小心被他们看到了,荀国彬眼神虽然嫌弃但是没放开,廖七哥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荀国彬想起被廖七哥啃的牙印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自己还是别亲自打电话了,让师长安排吧。
当天晚上,荀国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心里惦念的东西太多,李玖意在他脑中一会儿笑一会哭,实在想的睡不着。
凌晨两点,他选择接替站岗的兄弟们,想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人家又不愿意,被荀国彬动手动脚教育了一顿,乖乖走了。
记得自己请假要回金家村的时候,王今明聊起来问他:“十年没见过了,那姑娘要是长了个丑八怪怎么办?”
荀国彬毫不犹豫,“什么怎么办!丑八怪那也是我媳妇。”
王今明笑笑,“那要是人家不喜欢你呢?”
荀国彬真的开始设想这个问题,自己离开那年,李玖意才八岁,十年过去了,保不住那丫头连自己是谁都忘的一干二净,怎么还能指望喜欢他。
他清楚,那小丫头从小就只是依赖他,一受点委屈就苦兮兮找他,也不和他说,就拽着他的胳膊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再埋进他胸膛蹭,经常蹭的就睡着了,再醒来又继续哈哈乐活。
“那你呢,你喜欢tຊ吗?”
喜欢吗?
当然喜欢。
第一个抱李玖意的人是他,第一个给李玖意喂奶的人也是他,李玖意最先叫的就是哥哥。
金家村不是荀国彬的根,在他父亲死后,他知道金家村的人虽然不会赶他走,但他不能继续住下去了,对于他来说,当时的情况,只有当兵这一条路,是最好的路。
临行前一晚,他专门去找了金国成,向金国成保证,自己会回来娶李玖意的,金国成当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可他知道金国成没当回事。
十八岁时的荀国彬,喜欢李玖意,是想着自己要一辈子照顾这个妹妹,娶她,给她每天吃肉,每个月穿新衣服。
二十八岁的荀国彬,喜欢李玖意,是心底里对她有欲望,看她越和自己闹腾就越开心,尽管时常被气的火冒三丈,可那种感觉是热烈激情的。
与李玖意重逢后,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脸色蜡黄,瘦骨嶙峋的小妹妹,伸着脑袋探出窗户想吐又吐不出东西,整个人恹恹的,他想说句话,但嘴巴张了好几次没发出声音,直到看见前面有了空位置,叫她过去坐。
他还是本能里想照顾李玖意,一辈子照顾李玖意。
重逢之后,小妹妹成了个鬼灵精,其实自己还是很满意的,这样至少证明李玖意在自己离开的这十年没有受欺负。可当他听说了黄桂兰是如何虐待她的事情后,真想给黄桂兰吃枪子。
所以尽管小东西时常惹他生气,但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越来越喜欢,更加待见这个小姑娘,丝毫忍受不了对方和他说不结婚。
李玖意这辈子,必须嫁给他!活着同床,死后同穴,下辈子还得嫁给他!
“喜欢,非常喜欢,怎么会不喜欢。”荀国彬自言自语着,望着远处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