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邻市动物园的途中,姜弥终于盼来了母亲的视频电话。
一整晚噩梦交织,无非就是对远在异国的母亲牵肠挂肚。
这两年,母亲病弱,神智常有不清的时候。
送去国外的疗养院机构,是陈麒现的提议。
在那边,比在国内有更先进的医疗,对彭秋纱本人而言,也能得到更专业与静心的照料。
陈麒现对此颇为上心,派了信得过的人在那儿守护着。
“妈妈,你怎么这么晚才给我回电话?”姜弥在视频里见着了人,心一下子放宽许多。
也许,是她敏感过度,太容易被有心之人牵着鼻子走。
“囡囡,你找我有事?”彭秋纱靠在床头,眼神不如往日清亮,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昏昏沉沉的,以至于说话时有气无力,“我昨天午睡到傍晚才醒来,算了算时差,你那边已经是深夜了,就没有吵醒你睡觉。”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姜弥自然不会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去让母亲担心,只含糊其词随意编了个借口,“我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
说到这里,姜弥忍不住红了眼眶。
彭秋纱笑得慈祥和善,眼角的皱纹深且多,看得出是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女人。
岁月没能好好善待她。
看着这样苍老憔悴的母亲,姜弥难受且自责。
“怎么就突然想妈妈了?是不是大公子他,对你不好?”
姜弥迭口否认:“没有,他对我很好。”
彭秋纱紧着的一颗心,并不因此彻底放松下来。
她的女儿她最是了解,从来报喜不报忧的。
陈麒现认真开着车,闻言,出声替自己澄清:“妈,我对咪咪好着呢。您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在国外吃好喝好睡好,咱春节放假飞去看您。”
彭秋纱对陈麒现的感情相比于姜弥,只深不浅,见他这么快活,自然欢喜。
“好好,妈妈等着你们。”彭秋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问姜弥:“咪咪,你们在做什么呀?”
“我们在去外地的路上,准备去户外走走。陈麒现在开车,不方便和你视频。”
“没关系。”彭秋纱听了解释后,说:“咪咪,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这边就挂了,先不打扰大公子开车。”
“嗯,好。妈妈再见。”
陈麒现对姜弥吩咐:“咪咪,把摄像头对准我。”
旋即,匆匆对着屏幕看了一眼,嘴甜礼貌地道别:“妈,再见。等下次方便了咱们再聊个过瘾哈!”
难怪人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是这个道理没错,这样平易近人、有礼有节的陈麒现,应该是相亲市场上的抢手货。
加之家世显赫,就算不娶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也该娶门当户对的贵千金。
退一万步而言,再怎么样,也轮不着她觊觎。
“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么安静。”陈麒现出声,打破姜弥的死结。
姜弥确实想到一件时隔一年多的往事,抿了抿唇,问他:“我们在霍夫教堂许下誓言的前一天,你和我妈妈说了什么呀?”
陈麒现:“你才想到要问?”
慢性子的姜弥,原本也不打算要问。
奈何陈东海的话历历在目,盘旋在耳边挥散不去。
——你母亲在你小时候,就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姜弥未曾怀疑,母亲将自己带入陈宅,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姜弥的思绪终究被陈东海的说辞给影响到,明知不该有所迟疑,哪怕一分一毫,都是对母亲的侮辱。
可她还是偏执了一回,眨了眨眼,细声问道:“是不是我妈妈,逼迫你娶我。”
陈麒现蹙眉,颇为不满:“我要不想娶一个人,谁能逼迫。咪咪,你脑子是不是短路了,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姜弥被他骂得略显狼狈,默默挽回道:“就是……你第二天忽然在霍夫教堂向我求婚。”
陈麒现觑她一眼,没好气:“我向你求婚,就那么震惊和意外?”
姜弥耷拉着眼皮,看不见他的表情,实话实说:“嗯,做梦也没想到。”
陈麒现叹息:“所以,你当时才迟疑了那么久,不肯松口答应?”
姜弥:“也不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陈麒现抛出两个问题:“怎么就不合适了?那谁合适?”
姜弥:“……我没想过这些,更没想过是你。”
陈麒现:“算了,你那小破脑袋再怎么也想不明白。”
话音一转,陈麒现开起玩笑:“我都担心以后我俩生的娃得多笨。”
姜弥:“……”
说话间,动物园的大招牌已映入眼帘。
沿着规划清晰的行车路线,陈麒现直接将车开进了动物园内的别墅区。
这日天气晴好,绿植环绕,动物出没。
站在独栋别墅的大露台上,放眼望去,此地仿佛一处天然氧吧。
昨晚闹了一宿,姜弥压根没功夫整理行李。
早晨又起晚了,匆匆忙忙只整理到换洗的贴身衣物,陈麒现就嫌她动作慢。
大约是等不及,决定一些日用品临时到商场买现成的。
所以他们的东西,只一个手提箱就搞定。
站在三楼露台,姜弥看见不远处有大片未开发的工程,看着像烂尾楼一样。
好像残留下动工过的痕迹,但不太明显。
姜弥见陈麒现洗了手走近自己,指了远处的平地,不无可惜道:“那里看着像一个工程的前期开发。”
陈麒现轻勾唇角,没有接话。
姜弥难得多管闲事,肆意揣测:“不会老板资金链断裂,工程要烂尾了吧。”
陈麒现眼皮不安地跳了两下,一挑眉,站在姜弥身后,伸手将人儿圈拢在自己怀里。
慵懒地将下巴压在她头顶,迎着午后充足的阳光,看着树上有浣熊在走动。
脸上显出倦怠的笑意,语气不痛不痒道:“烂尾就烂尾呗,轮得着你操心么。”
“那么好的环境和视野,而且占地面积大到也太一望无垠了!”姜弥感慨,按她的想法,建个高档别墅区都绰绰有余。
此刻只是一片废墟,倒不如种些庄稼水稻,总比荒着要好,也算不那么浪费得天独厚的好资源。
陈麒现事不关己一般:“改明儿我去打听打听,未来有没有机会在这儿盖座房。”说着,他刻意强调:“既然我们咪咪这么喜欢这里。”
姜弥失笑。
回眸,眼睛蓦地撞进一汪深潭。
姜弥一直都知道,陈麒现笑起来该是怎样的颠倒众生,夺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