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为了卢家那个便宜女婿!”二嫂良月已经气得有些口不择言,锦如担心再让她说下去,会有更难听的粗话冒出来,便着意拦下:“二嫂子,你少说些,也不怕把你妹妹羞死了!”
话说到这儿,大嫂缘君也听懂了。她拿小姑子当女儿哄,从手包里抓了一把花花绿绿的摩尔登糖递给锦如,安慰道:“这有什么,年轻人哪有不碰钉子的。”
锦如也就是跟两个嫂嫂亲近,这时候吃了糖,便不哭了。还嘱咐道:“我的事,嫂嫂们可别说给妈听。本就是我犯痴,叫她老人家知道了,又该骂我了。”
缘君和良月一人摸了锦如一只手,轻点点头算作应承。
锦如跑这一趟,有两个嫂嫂帮忙遮掩,家里长辈倒少有知道究竟的。反而是子陵,脚刚踩上严公馆的地,他母亲的追问就紧随其后,跟连珠炮似的,避无可避。
“你学成归国是要继承家业的,那位姓卢的小姐,总归是成不了,该舍就舍了罢。”
子陵这一趟出行本就十分不顺心,卢照和郁秋原的刻意恩爱,就像一根利刺插在他喉管里,直教人动弹不得。回了家,他母亲又这样逼他,他那脸色,由此一时红一时绿,蔚为大观。
“我跟卢小姐本来就没什么,您想哪去了。”
他试图通过否认他和卢照的似水年华来发泄心中的怒气,但效果却并不理想。
稍微松了松领带,子陵又说:“妈,你先前不说有几位小姐想约给我见见么?等爸爸回来了,我得去他手下做事,想不得空。不如就这几天抽空见了吧,您觉得呢?”
严太太听了这话当然是喜出望外,子陵虚岁不过二十九,英国的博士都念了,人长得又精神,本来是不怕没有好姻缘的。但他这些年总被海陵卢家的小姐绊着,严太太替他谒见了几位望族小姐,没一个有结果的。她总免不了焦心,担心他就这么堕落下去。
“你能这样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正好我明天约了苏州的王太太听戏,他们一家正巧在南京过节。到时候我们一齐坐车去,见见王家那个小姐……嗳,是几小姐来着,我这记性太差了……”
严太太戴起圆眼镜,开始快速翻找家里的电话簿。
子陵对王家那个小姐的态度却是不闻不问,更不会管人家的排行。他看着严太太兴高采烈地拿起电话跟王太太确认明天的约会,难免又有些后悔,不无自嘲地想:“我这个人想是要彻底坏掉了,不然这几天怎么老做傻事呢?”
04.月凝
卢维岳迟迟不归,卢照在家里实在闲得无聊,就打电报向她父亲要了人事调令,先到他们家经营洋灰的工厂做了一星期的事。反正家里的生意,她以后也是要接手的,现在就当提前操练。
永宁水泥厂才刚成立不久,既是拿给卢照练手的,卢维岳便在电话里开门见山地鼓励了她,叫她放开手脚就是,出了错自有当老子的替她兜着。
卢维岳名下那么多企业工厂,又不靠一个洋灰厂赚什么钱,不过赶潮流罢了。卢照就是赔得血本无归,也不过花钱听响,并不值得当一回事。
有了卢维岳的担保,卢照的胆子还更大些,跟在工厂总经理身后又学又看,不多日,就总结出一些独属于她自己的商场心得。
卢照在英国虽然念的商科,但大部分内容都仅限于纸上谈兵,一接触到实务,才发现原来经营一家公司是这么的千头万绪,官老爷和洋人要孝敬,同行的吃相也不会好看,公司内部还有许多利益纠葛需要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