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丞袀的身上还穿着大红蟒袍,越发衬得他肤白唇红,眉目清冽。
可季清舒却深知他有多狠心,多无情。
自己跟了他八年,倾尽一切只想伴在他身边。
可他眼里始终没有她……
出神间,只听贺丞袀问:“殿下叫我来,只是为了看我吗?”
他话里带着调笑,季清舒有一瞬间错觉他们回到了以前。
但只是错觉。
季清舒垂眸压下那些情丝,跪地肃声恳求:“我保证这次一定乖乖和亲,但我求你——”
“不要将我不是季清舒的事,告诉席子风。”
贺丞袀看了她半晌,指腹碾磨着佛珠,平息着心里没理由的烦躁。
“你很在意他们?”
季清舒想着今日见到的席子风,想到他带来的那些东西,说的那些话。
一颗心仿佛泡在了醋里,又酸又胀。
“原先……是不在意的。”
只是席家人的温情太让人沉溺。
季清舒抬头直视贺丞袀的眼:“九千岁,这些年能得您的庇护是我之幸,是我贪心不足,若有来世,一定结草衔环,倾力相报。”
贺丞袀眸色微沉,拨弄佛串的速度因为烦躁,越来越快。
好一会儿,他才住了手,神色也恢复了往常的晦暗。
“想做谁,那是你的事,我没那闲心干预。”
扔下这话,贺丞袀便走了。
季清舒望着他的背影,明白他这是答应了。3
八年的爱怨交织,涩苦难平,在此刻,只剩下一抹挥之不去的凄苦。
她忍不住落了泪。
席子风第二日来时,便看见她红肿如核桃的双眼。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盈袖莫怕,你说出来,舅舅帮你欺负回去!”
季清舒摇了摇头,勉强扯出抹笑:“我就是见到小舅舅太高兴了。”
“小舅舅也许久没回京城了,我带你去四处转转吧。”
她不日就要离开,就让她再多享受一会儿这久违的温情。
席子风却正色道:“盈袖,逃吧。”
昨日他从旁人的口中知晓了不少消息。
如今的贺丞袀一手遮天,想要改变他做下的决定,难!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季清舒嗓音干哑:“小舅舅,你在说什么?”
席子风语气坚毅:“盈袖,当初席家没有救下你娘,如今,席家不会再不管你。”
“我席家满门将相,若是连自家的孩子都护不住,岂不是成了笑话!”
季清舒脑海中嗡嗡作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嫉妒一个早已不在的人。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席子风上了马车的。
直到水流鸟鸣传入耳中,季清舒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匆忙叫停:“停车!”
席子风不解的看向她:“盈袖……”
季清舒语气决绝:“小舅舅,我已经决定去和亲了。”
她嫉妒席家人对季清舒的守护,但却不想他们因为冒名顶替的自己,承受不必要的伤害。
“我是公主,既然享受了身份带来的好处,自然也要担起责任。”
不等席子风再劝,季清舒下了马车,就要回宫。
下一刻,纷踏的脚步声一瞬间围了过来。
席子风察觉不对,也下了马车。
两人循声看去,便看到披甲挂剑的羽林卫,以及他们身后的贺丞袀。
他看着季清舒,一双眼冷得瘆人。
“这便是你说的会乖乖和亲?”
季清舒还没说话,沈夏岚先一步从贺丞袀身后走出来。
“九千岁,要不是夏岚派人盯着她,只怕她就要跑了!”
贺丞袀没理会,只看着季清舒。
季清舒知道,他此刻怒极了,刚想解释。
却听席子风的声音响起:“席家愿交出兵权,换盈袖不去和亲。她是姐姐留下的唯一的血脉,还望九千岁成全。”
一瞬,季清舒心脏像塞满了充水的棉花,憋闷又窒息。
她看向贺丞袀,想提醒他答应自己的事。
对视间,却听沈夏岚迫不及待地开口:“倘若她不是呢?”
季清舒脑袋一片空白,怔然的看向沈夏岚。
就听见她尖利的戳穿了自己一心想要隐瞒的真相!
“真正的季清舒早就死了!”
“你眼前的这个季清舒,就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