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温彤靠在床上,漠然听着病房外的声音,直到人走了,才觉得喉咙里干涩异常。
温照野推开房门时,刚好与她对上视线。见她正挣扎着想去倒水的动作,不由眉心蹙了蹙。
“你这是想造成二次伤害?”
“哥,我有点渴了。”
温彤抿了抿唇,扶着床头回去重新坐好。
她很长时间没有进水,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温照野抬步走过去,将手中的保温桶放下,帮她倒了杯水,喂到嘴边。
温彤偏开头退了退,从他手里接过水杯,“我自己来就好。”
“手不疼么?”温照野没勉强,脱下身上的大衣自然搭在椅子上,温声道,“你这一下可是摔得不轻。”
温彤捧着杯子,依稀可见手背上的擦出的红痕,“也还好,就是看着吓人,不至于那么娇气。”
喝了几口水,嗓子里那火燎燎的感觉才舒缓不少。
温照野垂首,劲瘦的指节轻扣开装着饭菜的保温桶,一双黑眸沉沉,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法国的七年没白留,倒是学会了忍疼,只不过再有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或许等你冻死在那也不会有人发现。”
温彤碰了碰头上的纱布,淡然接话,“那也省着浪费医疗资源了不是。”
话落,温照野的手就摸上了她的额头。
温彤身体一僵,连忙向后缩了缩。
“别动。”
温照野另一只手按住她,掌心避开额角的纱布,片刻与她拉开距离,顺手拿过了她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柜道:
“都退烧了还在说胡话,一会让医生帮你安排个脑部CT,看看摔坏没有。”
温彤笑笑,“你就当我又是在法国学的。”
“那你们学校的教学范围的还挺广。”
温照野将一双筷子递给她,然后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身体微微向前倾,待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时,放轻了声音:
“到底是怎么摔的?”
“被苏晴拉着从山坡滚了下去,又被沈寻推了一把,头撞树上了。”
当时那种眩晕感,她还以为会脑震荡,没想到自己挺抗撞。
“和你说的一样,她不想让我和沈寻结婚,就想像七年前那样陷害我。”
“不过刚刚听沈阿姨在外面说的话,似乎也知道了这件事跟沈寻有关。”
温照野的眸色有些暗,硬朗的轮廓染上几分清冷,他侧过头不紧不慢的帮她盛了碗汤,沉默片刻淡淡道:
“他那小女朋友也在这家医院,跟他们一起回来的方裴说,是你因为嫉妒,一气之下把苏晴从山坡推了下去,导致腿上的旧伤复发,沈寻气不过,这才把你丢在那不管的。”
“沈夫人气的也不是你受了伤,而是他不顾两家世交,在即将联姻的关键将你丢下,怕这场婚约彻底没了。”
沈夫人和赵青其实是很相似的人,她们都有些一样强的事业心,看中利益。
而她们不同的是,赵青看什么东西都很淡薄,说在意其实也没多在意。
而沈阿姨呢!从前她在温彤眼里,是慈爱温柔的形象,她从没有因为自己只是个养女而冷待过她,有时候对她的关心看起来比温家任何人还要真切。
但在七年前的那件事后,她就彻底改观了。
沈阿姨的性子疾恶如仇,也爱子如命,她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注重利益的得失,表面功夫向来到位,要不然也不会在对沈叔叔死心后,还维持着表面光鲜,实则内里不堪的婚姻。
从前她对她是尊敬,现在是只有敬没有尊。
“妈妈知道了吗?”
温照野脸上淡然无波,“知道了,但她现在不在京市,要后天才能回来。”
他顿了顿,“饭局应当是要延后了,在那之前,沈夫人可能会带着沈寻来看你,道歉卖惨或着博同情,撮合你们重修旧好…”
“我和他没什么感情可以重修。”温彤神色坦然,“之前的事早就过去了,妈妈既然同意了退婚,我跟他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实则,早在七年前他把她逼出国那天就没有了!
“既然如此,记住你说的话,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
温照野敛起眸中思绪,眉梢微动,唇角掀起一瞬几不可见的弧度,将盛好的汤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温彤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皮蛋瘦肉粥,红烧排骨、西红柿炒蛋,还有一碗飘着油花的骨汤,散发着氤氲的香气,一看就是杜阿姨的手艺。
她也的确饿了,一天到晚只吃了顿早餐,现在肚子都瘪了。
…
医院另一边,苏晴做了个全方位的检查,表示只是旧伤没什么大碍时,沈寻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将人哄睡着,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仰头倚靠着墙壁,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一旁的方裴始终没有走,跟在他身边支支吾吾的看着他。
沈寻被他看的难受,有些不耐烦道,“怎么了?有话就说。”
方裴不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了家长那里,挠着头组织语言。
“温彤她……!”
“对了,现在什么时间了?”听到温彤的名字,沈寻立马打断他的话,连忙垂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在看到距离回来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不由得拧了拧眉。
“都这么久了!你有把她接回来么?”
他想起临走时,看到温彤的脚和额头都受伤了,一脸苍白虚弱的样子,这个天气,要是五六个小时一直待在外面,不死也得残,更别提她受伤了。
他本意是想留她在原地冻上一两小时,当做她伤害苏晴的教训,却没想到因为要安慰苏晴一时忙忘了。
此刻,他目光看向方裴,见他摇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即使再厌恶温彤,他也没有想过要她的命,不说温沈两家还有合作,就说…
他轻嗤一声,朝方裴伸出手,“把车钥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