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不是有意的,主要是他家县令规定了,大清早的,在他没起床之前,能不听到鸣冤鼓声音就不要让他听到,容易让人头大。
后头索性午时之前,不许有人瞧鸣冤鼓,要是有人来报案,直接请进来就是。
这样一来,还有一个好处——在外人看来,由他们陶大人治理的五里县,安泰祥和,人与人之间平和以待、其乐融融、和谐美好。
“姑娘,你到院子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叫大人过来。”
冉云桃进来后,等着了……
陶云然今日早早的起了床,褪下官服后,一身云青色温文儒雅翩翩公子的装扮,仪表堂堂,格外讲究。
随后叫黄乐从他的收藏架子上,挑了一个别人送给他的、粉玉琢的蟠桃,给装了起来。
今日,县里裴家肉脯的裴万财裴老爷六十大寿,作为五里县的首富,五里县这些年的发展,少不了裴老爷子的支持。
陶云然上任后,同样,也没少得了裴老爷的照顾。
人家今日过寿,大摆宴席,请了几乎全县的人,陶云然作为五里县的县令,理当送上一份祝福。
铜镜前,陶云然最后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出门了。
一出门,就见撞见了衙役过来传了话,有人要报案。
顺着话,陶云然瞄向站在院中海棠树下的、来报案的姑娘。
“谁来着?你没告诉她今日本县令没空吗?”
衙役:“嗯……您没说,我也就没告诉她。”
陶云然睥睨:“……”
“去,问问什么事儿,没什么大事,让她明日再来。”
“好勒大人。”
黄乐眼睛利索,透过树叶的遮挡,瞅见那姑娘眼熟,“大人,那姑娘不是昨天那位女尸吗?怎的?又是遇上事儿了?”
陶云然跟着又瞥了一眼,想了什么,手里折扇一撑,边摇着边出了门,“能遇上什么事儿,不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走了!好好陪陪裴老爷,衙门的饷银,靠他了。”
黄乐屁颠屁颠的跟着。
冉云桃被衙役打发着,让她明日再来,方要出去的时候,眼见着县令大人故意避开她去了大门口,冲上去大手一横,拦了下来。
“大人,您明明在衙门,怎么叫人打发我说不在?”
看着突然杀到前头的丫头片子,陶云然手上的扇子往胸前一贴,步子往后跄了一下,无语的瞥了一眼不会办事儿的衙役。
“本县令今日有要事在身,姑娘你什么冤情案子,待本县令回来再说。”
“我没什么冤情案子,我就想问问大人,刘凤花明明对我有故意杀人的动向,你凭什么无罪放了她!”
冉云桃一大早上憋着这口气全抵到了现在,满脸写着不公和凭什么,就是来讨说法的!
陶云然顿下片刻,说道,“昨日本县令把她带回来详细的审问了情况,她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陶云然:“……”
“你在质疑本县令断案的公正?”
冉云桃不否认。
这县令十八岁就来他们的五里县,史上最年轻的县令,像这么一个年轻,毫无经历的县令,会审什么案子?
就算审了,也都是囫囵的给断了,不然外头怎么会说他是个庸官?
冉云桃都想摆头,五里县怎么会来这样一个县令?
陶云然也不是第一次给人解释案子的情况,向来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差给她解释一遍。
“姑娘,昨日你说你被人推下水,本县令呢,也跟着你去了你们村里查了案子,把嫌犯也带回来了。但这断案呢!也不是你说她推了你,她就推了你,凡事也要讲个证据。那刘凤花坦诚说,你们一起在河边洗衣服,是她不小心撞了你,当她回去找人救你的时候,你已经被水冲走了。她也害怕,也就躲了起来。”
冉云桃一听,气笑了,“大人,你好歹是五里县的父母官,大大小小的案子你也是见过不少的,这话你也信?”
陶云然:“那我也不能全信你的话不是?都说了,要拿出证据,你没证据证明她推了你,本县令也不能依你的话,胡乱抓人呀!”
冉云桃一股憋屈的气涌上来,涨红了脸,“就是她推我的!我看到她的影子了,是她说了假话!你是县令大人,你就该为民弄清楚真相,还一个公道出来!”
外头的衙役不合时宜的传了话,“大人,裴老爷接人的轿子来了。”
陶云然挥手打发了,眼神打量了面前的小丫头片子。
他陶云然断案虽然懒归懒,但他发誓,绝对是公平的。
“行,你找证据来,本县令给你断案!但今日没空。”话毕,扇子一收,迈了步子。
冉云桃见他要走,瞪了眼,转手就给拉上了他的袖子,“你不许走!”
陶云然一个惊吓,“松松,松手,本县令都说了,现在有要事在身,没时间跟你掰扯!来人!把她拉下去!”
朝廷今年的俸禄都拖好几个月了,还没下来,衙门现在穷得揭不开锅,不得先解决温饱问题跟她掰扯这个?他陶云然吃饱了撑的啊!
衙役见状赶紧将冉云桃拉了下来,“姑娘,你妨碍县令大人公干,是要挨板子的,咱别闹哈!先找证据,找到证据,咱们再来报案。”
“我呸!”冉云桃一阵诉讼无门的憋屈涌了上来。
“村里人说的还真没错,说五里县的县令,是个猫官庸官,吃着百姓的,拿着百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毫无作为,但凡谁说话好听就听谁的!呵!我要是找得到证据,我来报什么官!你当这个官,你有脸吗!”
“嘶……”陶云然耳朵刺得疼,回头看了过来,“你给本县令再说一遍!”
冉云桃气急了,也没得怕的,骂道,“狗官!昏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陶云然心口突然被扎的疼,“你嘴皮子利索呢是吧!本县令至今还没被人这么骂过!不给你点官威,你是不是不知道在谁头上动土呢!”
“呸!狗官!”冉云桃又吐了一嘴。
陶云然脸色暗了,脾气该急也急了,袖子果断撸了起来,要冲上前。
他当了这么久的官,还没被人真的对待过!
耻辱,着实耻辱!
黄乐见势不对,上来就抱了人,“大人!仪态仪态,记住,您是父母官,不能和民动手,钱和裴老爷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