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老板娘迅速端上了两个热腾腾、未剥壳的鸡蛋,放在了两人的面前,并笑着道:“不好意思啊权小姐,今天店里忙,就麻烦你自己剥壳了。”
权泱泱笑着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颜行霜扫了眼店里并不算多的客人,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向老板娘道谢后,主动拿起了一个鸡蛋,准备剥壳。
然而,在她准备将鸡蛋敲向桌面的瞬间,手却突然停滞了。
权泱泱一直在观察着颜行霜的每一个动作和反应,看到她停下手的那一刻,心突然悬了起来。
颜行霜微微皱眉,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她眨了眨眼,目光重新聚焦在权泱泱身上,微笑着解释道:“哎呀,真不好意思啊,我在美国那会儿习惯帮朋友剥鸡蛋了,看到没剥壳的鸡蛋,就下意识地想动手。但我突然想起来,这里是你点的鸡蛋,你不介意我帮你剥吧?”
权泱泱愣了愣,然后说:“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颜行霜轻轻一笑,手指熟练地开始在鸡蛋上拨动着,同时目光也再次回到了权泱泱的脸上。
她一边剥着鸡蛋壳,一边淡淡地说:“权小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吗?”
权泱泱并未立刻回应,而是静静地注视着颜行霜剥鸡蛋的动作。
颜行霜剥好了鸡蛋,将其完整地放在了权泱泱的碟子中,然后擦了擦手,看着权泱泱,哂笑道:“权小姐,我这是剥鸡蛋壳,又不是做印度飞饼,你没必要看得这么入迷吧?”
权泱泱眼底很快地掠过一抹失望,可又同时被颜行霜的话逗笑了。
她拿起碟子中的鸡蛋,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鸡蛋,认真地说:“你想办法去接近江以昼吧。”
颜行霜微微挑眉,似乎对权泱泱的提议有些意外,“为什么?”
权泱泱说:“他掌控着江家的情报网,手里掌握着许多人的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华国有四大家族,时、江、封、陆,但时、江其他两大家族不一样,另外两家都是从商的,但他们政商结合,特别是江家,他们有庞大的情报网络。我想,他手里一定有很多我们需要的线索和信息。”
颜行霜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上次也是在这里,你还让我不要对江以昼感兴趣呢。”
权泱泱撇嘴,轻哼一声,纠正道:“我只是让你不要对他产生感情,又没有不让你利用他!”
颜行霜反驳道:“你说他心里有个不可能的人,如果我不代替那个人住进他的心里,就他那种高岭之花,我拿什么接近他?更何论套取他的情报?”
权泱泱深吸了一口气,竟一时无言以对。
短暂的沉默后,她眉头紧锁,认真地说:“你等着,我先去帮你调查一下,弄清楚他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再看你有没有胜算。”
颜行霜杏眸微挑,出声问:“不是吧,你来真的?”
莫非这也是权泱泱试探她是不是颜行霜的一环?看她是不是真的对江以昼感兴趣?
权泱泱反问:“不然就凭你一个人在盛家当卧底,能查出什么?好,就算你查出来了,就凭你一个人,怎么扳倒一股连整个颜家都斗不过的势力?”
“这不是还有你吗?”颜行霜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是真心希望权家不要因她而卷入这场纷争。
权二爷晚年得女,权家与颜家又无深交,她实在不愿让权家因她而遭受任何不幸。
想到这,颜行霜不禁有些懊悔,她不该让权泱泱牵扯进来的。
不管她承不承认,哪怕没有告知权泱泱真相,她都明白——
权泱泱已经被她拖下水了。
颜行霜看着权泱泱,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想起自己年少时便爱闯祸,本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可如今已经二十八岁,却依然无法摆脱给他人带来麻烦的命运。
权泱泱叹气说:“我也帮不了你什么,颜叔叔要是我爸的兄弟就好了……我爸这人……”
颜行霜立刻接话,眼中满含敬意:“早就听说权二爷义薄云天,为兄弟两肋插刀,对朋友肝胆相照,对陌生人也是彬彬有礼,简直就是当代豪杰。”
权泱泱神情怪异地看着颜行霜,问:“我爸当年娶了我妈之后就隐退了,你从小在国外长大,又是从哪听说这么多的?”
颜行霜面不改色地说:“网上搜的,网上甚至还有很多关于三十年前他把盛嘉华赶出京城的小故事,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权泱泱倒是没上网搜过这些,于是笑着追问:“网上都是怎么说的?”
“网上的说法五花八门,具体的我也忘了,反正总归都是围绕着‘酒色财气’来编排的,有的版本说他们是因酒生事,大打出手;有的说是为了争夺某位花魁而结下梁子;还有人说是因为合伙做生意时利益分配不均……总之,众说纷纭。”
权泱泱敛了笑,摇了摇头,语气颇为认真道:“我爸赶走盛嘉华,其实不是为了他自己。”
颜行霜看着权泱泱,表情有些惊讶:“难道是为了兄弟?盛嘉华得罪了权二爷的兄弟?”
两人四目相对,权泱泱没接话,权路加和盛嘉华的恩怨她也只是听她妈提起过,确实是为了兄弟,但具体是哪个兄弟,她还真的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那个兄弟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权泱泱拿起筷子又夹起了鸡蛋,颜行霜突然接到林檎打来的电话。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权泱泱,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林檎这通电话还真是救她于水火,面对桌上那堆令人心烦的鸡蛋壳碎片,她几乎快要崩溃。
颜行霜站起身,指了指亮起的手机屏,对权泱泱说:“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迅速走出烧烤店,确保自己走到了权泱泱视线范围之外,然后闭上双眼,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
她不适地咽了口口水,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再缓缓吐出。
仿佛将方才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通过呼吸慢慢释放出去。
她按下接听键,耳边传来了林檎的声音,却不似之前那般活泼跳脱:“行双……”
颜行霜眼皮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用力抚了抚胸口,然后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