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陆云雅。
沈听澜发呆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陆云雅的腹部。
陆云雅便以为,沈听澜也想要个孩子。
她的混蛋弟弟,只顾自己快活,说不定从未考虑过生孩子的事情。
陆云雅故意一问,是想倒逼一下陆云景。
只是没想到。
话音落下,尴尬的是沈听澜。
“姐,我们……还年轻。”沈听澜想搪塞过去。
“想生的话,还是要趁早,你看我就是没趁早,差点怀不上。”
陆云雅有感而发。
结婚头几年,她和周禹安吵吵闹闹,矛盾不断,一颗心全部扑在事业上,借以逃避婚姻里的一地鸡毛。
等误会解开,她一不留神迈过30岁的门槛,身体机能和20几岁时完全不能比,怀个孕比中彩票还难,喝了一堆中药,才让小蝌蚪着了床。
陆云景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沈听澜。
女人的脸色,比猪肝还要暗沉。
沈听澜怎么可能愿意跟他生孩子呢?
被逼着嫁给他,脑子里时时刻刻想着离婚。
和不爱的人做那种事情,像禽兽一样交配生育,沈听澜得有多厌恶。
钝痛感漫过陆云景的心脏,深褐色的眸子,显得意兴阑珊。
“陆云雅,你管得可真宽。”
陆云景不爽的时候,就直呼陆云雅的名字。
孩子的问题,不偏不倚刺到了陆云景。
“长姐如母,我当然要管啊。”陆云雅企图血脉压制。
“季女士就在楼下,你哪来的长姐如母。”
陆云景牵起沈听澜的手。
“走吧,人也看了,话也说了,没什么意思。”
陆云雅好心好意,换了陆云景的“狼心狗肺”。
沈听澜生怕孕妇心情受影响:“姐,你好好休息,别把阿景的话放心上,他这人就这样。”
陆云雅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不放心上,我当个屁,放了。”
沈听澜:……
大姑子说话,就是勇。
“沈听澜,你胳膊肘往哪边拐呢?”陆云景不爽加不满,心口堵得要死。
沈听澜却说:“帮理不帮亲。”
陆云景自我解读了一番:他是亲的那个?那也行,不占理就不占理。
从陆云雅房间出来,迎面碰到陆怀轩。
久居高位的陆怀轩,穿着定制的深色改良款中山装,肃着一张脸,不怒自威。
沈听澜毕恭毕敬地喊了他一声“爸”。
陆怀轩微微点头,沉肃的脸,难得露出一丝和颜悦色,看向陆云景时,又很快变得板正冷肃:“陆云景,你跟我来趟书房。”
声音低沉,连名带姓,十之八九,是要教训陆云景的节奏。
陆云景轻捏沈听澜的手心,看着她的眼睛,旁若无人:“能自己下楼吗?”
沈听澜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这话问的,好像她生活不能自理似的,还是当着陆怀轩的面。
沈听澜用手肘轻轻支了陆云景一下,陆云景眉毛微挑,笑得混不吝。
“爸,那我先下去了。”
沈听澜微微欠身,陆怀轩应允后,她才转身下楼。
壁灯透出暖橙色的光,落在沈听澜的后背,形成一圈浅淡光晕,她背部线条流畅优雅,犹如一幅淡雅素丽的水墨画卷。
端庄得体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无关乎穿什么。
“你媳妇比你靠谱。”陆怀轩评价。
陆云景的目光,粘着沈听澜的背影,像是钉上了钉子,挪不开:“靠谱的媳妇,是我自己选的。爸是在夸我眼光好吗?”
陆怀轩背着双手,“哼”了一声:“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还不赶紧跟我进来!”
陆云景单手插兜,慢悠悠地跟着陆怀轩进了书房……
沈听澜走到旋转楼梯时,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云景曾经说过,他的父亲陆怀轩不苟言笑,对调皮捣蛋的他,没少吹胡子瞪眼,气急眼的时候,会揍他一顿。
陆云景从小到大,没少挨揍,屁股开花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会又挨揍吧?
陆云景这段时间,好像没做什么让陆怀轩生气的事情。
朗辉集团势如破竹。
和蒋晨曦的“亲密照”无伤大雅,在光鲜亮丽的成绩面前,瑕不掩瑜。
沈听澜收回视线,慢慢踱步下楼。
时至21点,宾客依然满座。
低调多年的陆家,难得为自家姑爷办一场接风宴,闻着味道来的客人,铆足了劲想要攀一攀高枝,套一套近乎。
沈听澜刚下楼,就被季若书叫了过去。
太太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沙发上,原木色的中式茶几上,放着精致的宋式茶点。
沈听澜站在季若书身侧,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朝在坐的太太们问好。
季若书指着身边的位置,让沈听澜坐下,她才端坐下去。
“这就是您儿媳妇啊,长得可真标致。上次婚礼上都没怎么看清脸,现在这么近距离一看,可真是好看。”一位珠圆玉润的太太夸奖道。
“听说还是法官?”另一位太太接着夸:“真是个优秀的孩子。法官个个博览群书,睿智聪慧呢。”
“就基层院的普通法官而已。”
季若书淡声回应。
显然,太太们对沈听澜的夸赞,夸不到季若书的心坎里。
有眼力见的太太,很快转了话题。
“陆太太,您可真是好福气。陆先生身居高位,对您几十年如一日,情有独钟。”
“您女儿才貌双全,大使馆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您女婿,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副区长,前途不可限量。”
“您儿子,自主创业,生意遍布七大洲,朗辉集团全年税收京北第一,解决就业人口数以万计。”
“还有陆太太您自个儿,管着偌大的陆氏集团,稳扎稳打,年年上一层楼。”
“是啊是啊,整个京北,就属陆太太您福气最好。”
……
那些太太们你一言,我一语,将陆家上下,夸了个遍。
至于有几分真心,另当别论。
沈听澜审过大大小小的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当事人,还有犯了罪的被告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她没少见。
见过风浪的季若书,笑着应答,看上去心情很好,但并未沾沾自喜。
沈听澜不擅交际,趁着太太们和季若书聊得欢,她默默退出大厅,溜到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