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父起身,绕过崔墨白,负手朝正厅门口走去。
见状,崔墨白问道:“父亲,您?”
他心里也忐忑,不知崔父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若是他父亲不同意,那他明日便让李雀去京城坊间散布谣言——说崔公子跳河救了九公主。
借用群众之力,与盛听澜定下婚事。
可那终究是绯言绯语,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她染上那些东西了。
崔父没有回头:“我?当然是进宫给你求圣旨。”
月色洒下,瞬间给崔父的褐色衣裳渡上了一层银光。
崔墨白十分高兴,怔在了原地。
屋外。
一见崔父出来,站在门口的崔母立即上前:“你们聊了些什么?”
崔父哼笑一声:“聊你儿子的终身大事。”
崔母皱眉:“他不会是还想娶那谢家姑娘吧?”
她不喜欢谢家那位。
谢雪枝很好,却不合她眼缘。
那姑娘太傲了,墨白性子直白,二人相处,必成怨侣。
而且,她自己觉着她儿子对那姑娘没多喜欢。
要真喜欢一个人,他必定时常都想去到那人身边。
可墨白一向冷静自持,与谢家那姑娘,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来往。
崔父抬腿缓缓走向门口:“那倒不是。”
“不是就好。”崔母放下了心,随即又好奇起来,“那是哪家姑娘?”
崔父望向皇宫的方向,意有所指:“一位能让墨白费心思的姑娘。”
那位姑娘,此刻已酣睡过去。
等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盛听澜才从冷宫的床榻上醒来。
寒风肆虐的吹,却不影响她干活。
皇后吩咐,九公主在冷宫,吃穿都要用银钱来换。
可是她没有月俸,便只能去掖庭替人干活洗衣。
也可以不干,忍着寒与饿便是了。
多年来的滋味,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
盛听澜从水井中捞出一桶水,便坐在椅子上,拿起洗衣棍重重的朝盆里的脏衣砸了下去——
“别洗了!”
一道声音徒然从身后传来。
盛听澜扭头看去,只见平日里对她格外没有好脸色的嬷嬷,此刻笑成了花。
嬷嬷看到盛听澜的模样,将她拉起,上下打量。
“老奴早就看出了公主是块璞玉,”
盛听澜还一头雾水:“你别拦我,耽误了时辰……”
嬷嬷格外的客气:“不用洗了,往后公主都不用洗了。”
见九公主表情似乎有些不对,于是她又道:“崔家昨日晚间,进宫向陛下求了一道旨意。”
盛听澜怔住,什么崔家?
嬷嬷笑道:“昨日救你的那个公子,便是京城崔家的独子,崔墨白。”
这可是门阀之家!
这一日,盛听澜过得格外的不同,先是嬷嬷将她拉走,为她洗浴,又为她换上了厚实的冬衣,看她脸色苍白,甚至还给她上了妆。
旋即,嬷嬷将她送至了凤仪宫。
君臣相见、上位者与下位者相见,自然没有盛听澜开口的道理。
故而她只是憋着心里话,站在宫殿中央,任由皇后打量。
皇后自屏风内款款走出,视线落在盛听澜身上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位九公主的不喜。
崔家人怎么会求娶她?
可不管怎么样,此事已成定局,皇后不想徒惹皇帝不快,该做全的场面她还是要做的。
“崔家公子说要娶你,陛下已经允了这门亲事。”皇后嫌恶的目光落在盛听澜脸上,话锋一转,“往后你也别住冷宫了,收拾一下,出宫去住。”
盛听澜不解问:“出宫?”
皇后淡淡回道:“陛下赏给你一座公主府,你出去住着罢,本宫也给你安排了教习嬷嬷,改日登门上府拜访。”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内殿。
盛听澜神色褪去了几分懵懂,眼中多了几分暗色。
转眼便是翌日。
盛听澜在冷宫的东西很多,但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新来的侍女没忍住,问她:“九公主,一定要带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