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还没回答,这掌柜已经开始美滋滋的幻想着自己手中囤积的米卖出去后要改行做别的生意了。
经此被坑,他已经留下了比较严重的心理阴影。
但很快,云舒便给他泼下了一盆冷水,“我可没答应要收购,而且府内买米属于杂事,归杂事嬷嬷管,不是我直接管理,管理此事的嬷嬷说,她已经找到了价格实惠,且质量更好的米商,已经把米给定下了,总不能让tຊ我毁了那边的约,再来高价收你的这些米,我再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夫人觉得呢?”
说着说着,她便又把问题抛给了脸色还没好转的老夫人。
老夫人刚来那会儿,是帮这个远亲说话的。
可随后被这位远亲背刺,揭了老底之后,她拿脸色就没好到哪里去,说的话跟之前比起来,意思也是完全相反的,“我也不为难舒儿,要是觉得为难,不收也罢了。”
掌柜眼睛都瞪大了,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要是不收铺子的米,你也别想能分到钱!”
老夫人冷冷一笑,“你高价收购,原价卖出,基本是一分钱不赚,脑子都不会转弯的玩意!就算这三万两白银到了你手里,也未必会分我,随你的便,反正铺子是你的,米也是你的,堆积粮食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好,既然老夫人都这么说了,那红袖,送客吧!”
“是,夫人。这位掌柜,您这边请吧!”红袖笑眯眯着开始赶人了。
那掌柜却仍旧是不依不饶,还想给自己再争取一下机会,绿竹却也走了过来,两个丫鬟把他直接往外赶,任凭他提再高的声音恳求云舒,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而此刻,老夫人还灰头土脸的站在云舒的身边,眼神中好像还带着些许凝重。
“老夫人还不回去吗?”云舒脸上挂着淡笑问道。
这下子,米铺掌柜也跟老夫人势同水火了,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行。
老夫人现在看到她笑,心里就憋闷,瓮声瓮气的道:“舒儿,你老实告诉我,米的事情,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弄了这么一出让我心里不痛快?我记得,之前那管事婆子,现在就在你这院里做事吧?她可是知道不少,只要你问,她肯定说!”
老妇人自知有把柄落在那婆子手中,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当初早知道就直接把人给赶出府去了,平白让云舒有了了解情况的机会。
越想,老夫人越是生气的紧。
云舒竟是直接摊牌,迈着莲步,逐渐逼近她,声音听着没什么杀伤力,却字字致命:“我要是说老夫人没猜错,不知老夫人心中是何感想?”
“你……”老夫人气的拐杖直戳地,痛恨的瞪着她:“云舒啊云舒,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变了?”云舒讽刺一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原本就是这副样子,只是如今不打算继续装下去罢了。”
她是变了,但她这话,是在讽刺卑鄙的裴家人。
老夫人却气的怒指着她:“我要告诉悦儿,让他休了你这个贱人!”
“好啊!求之不得。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爷把俸禄放在我这儿,消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我知道老夫人肯定急着想要钱。”
她就是要气死这个老东西!
“你……你……”老夫人开始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脸色发白,但她这次过来,却是没带身边的丫鬟。
所以没人管她。
云舒也只是冷漠的站在一旁,冷冰冰看着她丢掉拐杖,趴在地上喘气,继续道:“我就是要看你们裴家内部决裂,让你们也体会一下我当时被你们戏弄的感觉,老夫人,这场戏如今才刚刚开演,您可要坚持住,可别没几天就被气死了,这样就没意思了。”
“你……”老夫人努力着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等红袖绿竹回来的时候,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老夫人,直接傻眼掉了,“夫人,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云舒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你们将她送回去,待她醒了,估计少不了一阵闹腾。”
“啊?”绿竹瞪大眼睛,她好像明白了,老夫人这次是真晕,不是装的,而且是被夫人给气晕过去的!
叹了口气,两个丫鬟还是走上前去,把老夫人搀扶起来,往外走。
不曾想,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白月霜,她挺着大肚子,身后跟着六七个丫鬟,阵势浩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裴家主母。
红袖二人见她来,心里很有默契的闪过同样想法:晦气!
本来想当做没看到,白月霜偏要叫住她们,“等等,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看着好差。”
绿竹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回白姑娘的话,老夫人气虚晕过去了,奴婢二人正打算把她送回去。”
话音刚落下,白月霜身边一名瘦高的丫鬟就跟吃了火药似得,怒瞪着她道:“你会不会说话?什么白姑娘,这是侧夫人!”
绿竹仰着脸,用鼻孔对着白月霜一行人,说道:“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呗?你们认,我们翠竹苑可不认,夫人说了,除非将军再风光的娶白姑娘一次,并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
红袖更是补充道:“夫人还说了,拜堂之后,白姑娘要下跪给夫人敬茶,并在日后尊称夫人,不得唤姐姐。”
话至此,白月霜已经气的手在发抖,但她紧握着拳头,藏在袖中,不让任何人看到,脸上绷着一层僵硬的笑容:“我倒是想让裴哥哥再迎娶一次,在京城内正了名分,只是现在裴哥哥没有银钱操办此事!”
绿竹耸肩,“那这就不管我们的事情了,白姑娘轻便吧,我们先送老夫人回去了。”
“……好。”她险些紧咬牙冠。
直到两个丫鬟搀扶着老夫人走远后,白月霜才身子一软,险些摔倒过去。
好在距离她最近的丫鬟眼疾手快,立马搀扶住了,并关心道:“侧夫人,您没事吧?”
白月霜强装镇定的摇摇头,“我没事,只有些心慌罢了。”
“瞧瞧那两个贱婢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仗着是夫人身边的人,出言当真不逊,把侧夫人您贬的是一文不值,奴婢听了都来气,可别说是您了,要是哪天夫人失了势,可看她手里的贱婢是否敢这般胡言乱语。”
“失势……”白月霜默念这二字,忽然抬手抹向自己隆起的小腹,眼底闪过一抹歹毒之意,随后又快速隐去,不动声色道:“这种话,可莫要乱说,随我进去,见夫人。”
“侧夫人,她身边丫鬟都这样了,您还要去见她?保不准她也没什么好话,您要是听了会更加生气。”
“闭嘴!”她脸上假意浮现怒火,低低训斥了一声。
那丫鬟很快老实,不在多言。
白月霜双手仍旧在袖中攥紧着,此刻手掌心早就已经被指甲掐的有些泛红,即将有血色要溢出,她却像浑然未觉,迈着莲步走进了翠竹苑。
她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云舒正在窗口坐在看书,一抬眼便瞧见了白月霜,纤细的眉毛顿然皱起。
白月霜自然也是看到了她,向她欠身行礼:“姐姐,我呆在房内着实有些闷的慌,便想着过来与你说说话,姐姐应该不介意吧?”
“介意。”云舒压根不给她好脸色。
身旁的丫鬟作势又要开口,但这次被白月霜拦了回去,她现在主要目的是跟云舒交好,越是跟云舒交恶,越是拿不到钱用。
她跟老夫人一样现实,只是为了钱,包括当时靠近裴悦,也是听说裴家有钱,但她没想到,裴家的钱竟然是云舒的!
话到这个分上,若是识趣之人,就该默默退下了,偏偏白月霜是个脸皮厚的,非但没有走的意思,反而直接推开房门走进去,还很客气的说了句,“打扰了,姐姐,我从边关那边带来了一些上好的铁观音茶,想着姐姐平日操劳府内事情比较劳累,容易疲惫,便想着送一些过来给姐姐喝。”
云舒冷嗤,放下手里的书:“你可真是赶鸭子上架般的好心。”
白月霜听出她在讽刺,却只当做是对自己的夸赞,反而笑着接受了:“多谢姐姐夸奖,这都是妹妹应该做的事情。”
说完,对外喊了句:“端进来。”
很快两个小丫鬟便走了进来,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白月霜很是自来熟的指了指云舒身边的桌子,两个丫鬟便走上前去,将托盘上的的东西全部放在了桌子上,转身退出去。
云舒继续打开书籍看。
白月霜瞄了眼,发现那是一本关于经营之道的书籍,非要上赶着去找话题,“姐姐喜欢钻研这些?”
云舒头都不抬,冷漠道:“行商之人,自然是关注这些。可比不上白姑娘的悠闲。”
白月霜尴尬一笑,开始用热水泡茶。
茶叶闷泡两分钟之后,便直接推到云舒的面前:“姐姐,你试试?”
云舒翻了一页手中书籍,淡然道:“没见过这么喝茶的,第一步不该是洗茶?你好歹也是白侯府的千金小姐,茶道没学过?难道还要我教你?”
“对不起姐姐……我太长时间没泡茶,忘了。”白月霜咬了咬唇,将那杯茶放到一旁去,重新开始弄。
按照茶道的方式再弄好一杯,放在云舒手边,“姐姐tຊ,这次是没错了,你尝尝。”
云舒揭开盖子,撇了眼茶色,嗤笑:“你确定这是铁观音茶?”
“怎么了?”
“茶色过淡,茶香味闻不到,如果不是茶叶的问题,就是你浸泡的手法有问题,时间不够,这种味道的茶,我不入口!”
说着,她把茶杯推了回去。
说是这么说,但平日里,云舒喝茶,就是让红袖直接用热水泡上一壶放在那里,可没什么讲究。
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让白月霜知难而退,她也好耳根清净一些。
“白月霜咬着牙,呼吸声都变得有些凌乱起来。
云舒勾唇笑道:“怎么?非要给我泡茶喝的人可是你,现在坚持不下去了?”
“怎么会呢。”自己非要选择的路,咬着牙坚持也得走完,现在若是离场岂不是成了笑话?
白月霜安慰着自己,将那两杯茶全部倒掉,又重新做了一杯,再给沐云卿。
沐云卿掀开盖子,又是看了眼,却没喝。
“姐姐,这次还有什么不对吗?”
“茶色看着像那么回事了,但茶底沉淀太多,影响美观,不喝。”
“……”
白月霜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沉默着将茶水倒掉,再做一杯。
但这次不一样了,她沏好茶之后,站起身来,走到云舒身边,呈过去:“姐姐,这次,你绝对满意!”
云舒瞥了眼,这次白月霜没盖瓷杯盖子,茶汤颜色清晰入眼,通透干净,茶香四溢,的确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再挑剔的余地。
她便抬手,打算给白月霜一个面子,浅喝一口。
可手刚伸出去,距离瓷杯可还有老远距离。
白月霜却忽然手一抖,那滚烫的茶水便好巧不巧的全部洒在了白月霜的手上,身上。
纤细白皙的手指更是肉眼可见的迅速变红了。
“啪嗒!!”瓷杯在地上摔的粉碎,飞溅起来的碎片刺入云舒的脚踝,阵阵生疼。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守在门外白月霜的几个丫鬟便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吓坏了。
“快,告诉将军!”
不知谁说了声,立马有丫鬟跑出去。
云舒不动,只冷冷的看着眼前作妖的女子,“可真有你的!”
“姐姐,我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白月霜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哽咽着哭了出来。
白月霜这一出事,裴悦来的可快了,大步跃进门,当场质问云舒:“怎么回事?”
云舒脸色气的发青,“我说的你会信?不如问她!”
他连忙将哭哭戚戚的白月霜拥入怀中,看着那双泛红的手,格外心疼,“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手怎么伤成这样了?”
白月霜不答,反而哭的更大声,还用一种很害怕的眼神瞄云舒,要传输给裴悦的意思是: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