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静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书桌上由精致的木头相框裱着一张边缘已经泛黄褪色的黑白老照片。
上头是一对青春靓丽的青年男女,肩膀靠在一块冲着镜头笑得灿烂,一副恩爱欢喜的模样。
时静芸叹了一声,心里对岑大夫的老伴已经有了猜测。
她顿了顿,才说道:“果然能看出您年轻时候的样子呢,特别漂亮,真是特别登对的小两口啊,您和您老伴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好?”
老太太转过头来看她,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地轻轻哼笑两声,而后摇了摇头,“可说不上‘好’这个字,几乎都吵了一辈子了。前些年刚开始离婚的时候,还天天跟我闹着要离婚呢。”
虽然是责怪的话语,但时静芸瞧着岑大夫的神色一点儿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还是青梅竹马呢?”时静芸好奇地问道。
“倒也不算什么青梅竹马。”
岑大夫解释道:“勉强算是个小学同学吧,不过当初根本就没什么印象了,后来经人介绍认识的,年纪都不小了,条件也都差不多,就这么凑合着过日子了。
我们那个时代,也没那么多人开始追求‘自由恋爱’这回事。”
时静芸听着听着愣神了。
这故事的开头怎么跟她和封敬阳这么像?
“不过还是很有缘分的。”
时静芸不经意地又往那张合照上瞥了一眼,说道:“看着也登对......怎么会吵那么多年呢?”
岑大夫冷哼一声,嘴角却略略勾了勾,“什么登对......死老头子也就这点年轻时候的姿色能让人高兴了。至于为什么会吵架吗......
还不都是我们自己的倔脾气给闹的。我生气了不愿意讲明白,他生气了更是一声不吭,连嘴都不张一下。”
岑大夫说着,面上浮现出遗憾之色,“两个人就这么怄气,生气了都没长嘴似的,净让对方猜,这几十年吵吵闹闹的,一眨眼也都过去了......
除了偶尔有些不习惯这屋里没人说话,也还好。”
最后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的,但叫时静芸的心情也不由得沉了下去。
人去才知情深,珍惜眼前人是最重要的。
可时静芸心里又犹豫起来,自己和封敬阳这么多误会,骤然要她坦诚相见,似乎也不太可能......
“好了,不说那个了。”岑大夫摆了摆手。
说罢,她蹲下身子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大的玻璃罐子来。
“看看这个罐子能不能把蛇装进去,要是能装,这蛇我就要了。”
时静芸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蛇从渔网下剥下来,这短尾蝮草草盘起来的宽度倒是正正好好能塞进罐子口。
“这蛇估摸着得有一斤多了,不过我最近手头紧......你看着五角钱能不能接受?”
岑大夫说着,还补了一句,“虽然钱是少了些吧,不过下回你再来,我给你搭搭脉,开点药,不收费的,你看怎么样?”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时静芸觉得看着岑大夫煎药都挺有趣的,按照上辈子的历史发展来看,她这些年身子应该还是挺康健的。
于是她想了想,说道:“岑大夫,换一个怎么样,我平日里有空了来您这给您帮帮忙,整理整理药材或者打扫打扫房间,您就教我认认这些药材,让我长长见识如何?您看看需不需要?”
时静芸想着,她这些年私下里也攒下些钱,实在不行买辆二手自行车蹬过来也行。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可得好好自我推荐一番,她是真想学些东西。
岑大夫沉思片刻,也没有太过犹豫地就点头了。
“成,那你以后就算我半个弟子吧。你啥时候来,我就啥时候教你就成了。”
时静芸满心欢喜,“好!谢谢您啊岑大夫。”
说着,她从兜里又拿出一把水果糖来,递给岑大夫,她笑了笑,说道:“您都是我半个师父啦,那我就孝敬孝敬您。
我最近才结婚,这喜糖就给您沾沾喜气吧,您要是自己不吃,拿来送人也不错。”
时静芸知道,一般这个年纪的老年人是不爱吃什么糖的。
“你这丫头倒是很贴心。”
岑大夫笑了笑,收下了,正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外头的声音给打断了。
“什么喜糖?岑阿姨你可别吃独食啊!”
一声浑厚有力的女声从屋外传了进来。
时静芸循着声音向房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位身形匀称,头发半黑半白,面容十分精神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看见时静芸时,她的面上也是一愣,随后笑道:“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呢,老岑这是从哪儿把你拉过来唠家常的?”
“哎呦,你别吓她,人家是来这卖药材给我的。”
岑大夫嗔怪了她一句,随后扭头对时静芸道:“这是我邻居,平日里编个竹篮子什么的小玩意,你管她叫曹阿姨就成。”
“曹阿姨好。”时静芸乖巧地看着她。
“哎哎。”
曹阿姨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丫头小嘴真甜。”
时静芸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最后的几颗水果糖来,上前两步,递给曹阿姨。
“这是我最近结婚的喜糖,也给曹阿姨您沾沾喜气。”
“这敢情好啊。”
曹阿姨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收下了,很是高兴地就抬手拉住时静芸颀长白皙的手,对着她的脸端详起来。
“哎呀呀,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我真想给我儿子说媒,还是你丈夫有福气啊。”
曹阿姨语气满是遗憾,“其实我儿子也很好的,他是工程师,人又高又帅——”
被这么一夸,时静芸心里竟有些高兴。
在村子里她总是被人嫌弃这那的,其实她还挺抢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