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厉渊
简介:很多事我们都不会理解,危险那么高,为什么有人喜欢滑雪登山潜水;牺牲那么多,为什么有人要做缉毒警察;这个世界五彩缤纷,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如不理解,请尊重。李轩茹点点头,似懂非懂,又听到方立嘲笑她:“李小猪你可真双标,只准自己来西藏去大本营,不准人家去爬珠峰?”你自己不也是倔强地在挑战极限?李轩茹脸红,撇撇嘴:“我就是问问嘛,而且我现在回拉萨已经不高反了……哦,对了。我后天也得回家了,要回去上学啦。”
方立对着手机上的谱子开始拨动吉他弦,沈厉渊轻声吟唱藏语,姜葳蕤摇摇头,不想了。
等迫不得已的时候再说吧,她最擅长的,不就是逃避吗?从法国逃到中国,再从东部逃到西部。
“我们把双手伸向空寂的天空
不再聊起那些遗失的梦
……
像明天死去一样
像明天死去一样”
听不懂藏语,但音乐本就不分国家民族,这是一首很舒缓动听的民谣,众人开始跟着音乐缓缓晃动身体,蚂蚁和拉姆抱在一起。
姜葳蕤笑着看他们,以为他们情到深处。小八小声跟她说,这首歌叫《日落前拥抱》,现在唱的这句意思是“各自拥抱自己喜欢的人。”
“像明天死去一样,各自拥抱自己喜欢的人。”
姜葳蕤怔愣,赶忙伸手要抱小八,小八笑着逃离:“它唱的是那种大哥哥大姐姐的爱情啊啊啊姜姜阿姨!”
姜葳蕤哈哈大笑,余光里一直有个向着她的视线,她不敢去看。
江杉和沈厉渊表演完,最后压轴的是蚂蚁和拉姆。他们要跳藏戏,还说要戴面具,姜葳蕤狠狠期待了一把。
拉姆也学前面的人,拉着蚂蚁走进厨房,说要来个隆重登场。
姜葳蕤把小八招呼过来,盘腿坐好,静待好戏开场。
望呀望,蚂蚁终于出来了,没有戴面具,手上捧着个六寸的小蛋糕。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祝姜老板生日快乐,生意兴隆。
拉姆手拢着蛋糕上的小蜡烛,笑着朝她走来。
姜葳蕤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众人一齐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
方立和沈厉渊站起来拍掌,一群人围着她,只看着她,欢呼喝彩,只为她唱生日歌。
姜葳蕤鼻子有些发酸,她差点以为只有自己记得自己的生日了,本来也没啥,但他们这么一弄,她发现被记得的感觉真好。
姜葳蕤把眼泪憋回去,说:“你们什么时候串通好的?今天下午?”
“是呀。”江杉笑:“不然怎么突然缺了酱牦牛肉啊。”
下午江杉催姜葳蕤回来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等姜葳蕤到巷子里了才发现,蛋糕根本不够,一群人还要去买礼物!这怎么来得及!
姜葳蕤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就说。”
拉姆也有些感动,扯纸擦了擦眼。
小八催她:“姜姜阿姨快许愿吹蜡烛。”
我等不及要吃蛋糕啦。
姜葳蕤嘴巴鼓气,猛的一吹,蜡烛摇曳了几下就灭了,她说:“吃吧!”
沈厉渊问:“你许愿了吗?”
姜葳蕤摇摇头:“最近没什么愿望,想起来再补,嘿嘿。”
沈厉渊嘴角勾起,这丫头。
姜葳蕤给大家切蛋糕,刚切下第一块递给小八,蚂蚁又拖着个大纸箱进来。
往她面前一放,蚂蚁说:“这是我们给你选的生日礼物。”
李轩茹补充:“0到25岁都有哦!”
姜葳蕤疑惑,0到25岁?
拉姆看着她惊讶的表情,笑着从箱子里拿出第一个礼物,白色哈达。
拉姆帮姜葳蕤戴在脖子上,说:“这是你0岁的礼物,我们藏族出生的时候啊,出生礼上都有亲朋好友送tຊ哈达。”
姜葳蕤还没来的及回应,蚂蚁又拿出包好的长命锁。
拉姆拆开包装帮她戴上,又说:“你们汉族会送玉佩观音长命锁这些吧?我们也送你也个。”
第三个礼物是一个芭比娃娃,江杉递给她:“小姑娘家都喜欢这个吧?这我挑的,你要是不喜欢,就不是女的!”
第四个礼物是一盒12色油画棒,李轩茹说:“姜姜姐,你画画这么好看,一定从小就很有天赋。”
第五个礼物是毽子和皮筋,沈厉渊:“小时候大院里的姑娘都爱玩,我想你也是。”
姜葳蕤抿着唇,眼尾泛红。这群人真是会拿捏她,她要是哭了会不会太丢脸。
之后一个接着一个,方立小八说完,又轮一遍,每个人都给姜葳蕤介绍了自己的礼物。
哈达、长命锁、芭比娃娃、油画棒、毽子皮筋、公主裙、玲娜贝儿洋娃娃、公主书包、贝壳项链、珠子手串…….一直到高跟鞋、唐卡、口红、拍立得……
直到最后一个,25岁生日礼物迟迟没人介绍。
姜葳蕤眉头狠皱,眼泪滑落,她的心被狠狠温暖着。
大家一齐进到厨房,不知道鼓捣了半天什么,终于一起提着个笼子出来了。
姜葳蕤定睛一看,是一只小金毛。
看样子才两个月左右,体格不大。
她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她一直都很想要一只小狗。
小时候好不容易从市场上捡来一只花土狗,转眼她去上学就被母亲卖了,放学回来再也看不见,痛哭着大喊大闹也无法挽回。
之后的很多年里,她都没再起过念头。
有一次江杉说,要不养只狗来看大门,也被她一口回绝了。她怕养不好,也受不了分离的撕心裂肺,所以宁愿不养。
小金毛乖乖地坐在笼子里,看样子有些害怕。
江杉轻轻地把小金毛托出来,递到她面前:“姜葳蕤,25岁生日快乐。”
沈厉渊心里有些心疼,不知道怎么的,看她流泪就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姜葳蕤用手背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把小金毛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抱在怀里,软软糯糯的小动物堆在手里,她终于绽放笑容,那股春花似的感觉又重新扑面而来。
“起个名字吧姜姜姐。”方立指着这可爱的小金毛。
小八:“叫酥油茶吧,我爱喝酥油茶。嘿嘿嘿。”
李轩茹说:“要不叫小乖,你看它动都不敢动,多乖。”
方立:“我觉得叫石头吧,贱名好养活。”
“我想到了。”姜葳蕤摸摸它柔顺光滑的毛,顿了两秒:
“叫废物吧。”
“哈?”
“啊?”
小八疑惑:“为啥叫废物?”
这不是活脱脱的骂人吗?哦不,骂狗吗。
姜葳蕤捏捏它的小嘴,心底如一片春水化开。
“我的狗,我说了算,你们别管。”姜葳蕤傲娇,江杉伸出手来想摸,被她一个侧身躲开了。
“呵,这就护上了?”江杉来气,转头对沈厉渊说:“你看看,我跟你说,以后你的地位都比不过这条狗你信不信?”
沈厉渊害羞,干咳了两声,蚂蚁和拉姆却是一副吃到瓜的表情相视一笑。
方立趁机给他使眼色,压低声音:“你那价比黄金的串儿呢?拿出来啊。”
沈厉渊听到这话,心里一惊,瞥了一眼姜葳蕤,她的注意力还在废物身上,幸好没听见。
他转过身去,隔开众人视线,瞪了方立一眼:“别他妈催。”
方立看他炸毛,立马举手投降:“好好好,你有自己的节奏。”
呵,没看出来,平时雷厉风行,现在追个姑娘磨磨叽叽的。
礼物送完,这下蚂蚁和拉姆的藏戏才开场。
一群人吃着蛋糕,坐在沙发上静待好戏。
藏戏集神话、传说、民歌、舞蹈、杂技、说唱等多种艺术与宗教仪式为一体,每藏历新年、雪顿节等大型宗教节日,都能看到藏戏汇演。
蚂蚁戴好蓝面具走出来,拉姆拿着钹,乐起,蚂蚁随歌跳动。
藏戏的演出一般分为三个部分:开场戏“阿若娃”、正戏“雄”和吉祥收尾仪式“扎西”。两个人的藏戏自然演不了多少,蚂蚁只跳了部分正戏,但唱、舞、韵、白、表、技样样不少,表演精炼精彩又完整。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藏戏结束时,月亮早就高挂了。
方立困得顶不住,率先站起身来,对着大家说:“走吧走吧,回去了,困死了都快。”
李轩茹站起来拍拍屁股,脱下藏袍,沈厉渊和姜葳蕤也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只有江杉没动。
蚂蚁疑惑。
姜葳蕤怀里还抱着废物,回头看了江杉一眼:“要道别就现在吧,明早就没时间了。”
江杉已经买好了明天中午回家的机票,早上就会出发去机场。
拉姆不舍,但也开心,她走到江杉面前:“江杉?你想好要回家了?”
他们这一年也是看着江杉从最初颓废不堪,到慢慢能帮姜葳蕤干点杂活儿,不过最远就到他们家,从来不离开北巷。现在终于想通了,自然是好事。
江杉心中沉闷,缓缓点头:“是的,明早就走……不过,我还会回来的!等我从珠峰下来,还来给你打工。”
如果顺利的话,他明年能赶上5月的登山季。
江杉看着姜葳蕤,虽然他们总是互怼,互看不顺眼。但他一直都知道,是姜葳蕤拉了他一把。姜葳蕤,明明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一年多的相处,怎么会没有感情?
他们早就像亲姐弟了。
姜葳蕤移开眼:“反正明年又见了,有什么好伤感的?”
她刚哭完,这时候可憋不出眼泪来。
江杉站起身,走过去给姜葳蕤来了个熊抱。
姜葳蕤手里抱着小狗,无法推开,只得别扭的抱怨;“你别压着我狗了!”
蚂蚁哈哈大笑。
李轩茹问:“江杉哥,为什么当初你们要爬珠峰啊?就让山在那里,不好吗?”
登山本就是死亡率极高的户外运动,还是攀登珠穆朗玛峰这种世界屋脊。为什么一定要去征服圣山,到底是要证明给谁看?如果不去,不就不会有危险了?
江杉松开姜葳蕤,说:“要是老一辈的,可能会说‘为了让国旗插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我当然没这个想法,我就是喜欢爬山,然后能爬的山越来越高,没别的。”
喜欢,就是原因。
喜欢那种筋疲力尽后仍坚持前进的韧劲,喜欢站在峰顶时一览众山小的喜悦。
沈厉渊轻轻拍拍李轩茹的肩膀,说:“尊重就好。”
很多事我们都不会理解,危险那么高,为什么有人喜欢滑雪登山潜水;牺牲那么多,为什么有人要做缉毒警察;这个世界五彩缤纷,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如不理解,请尊重。
李轩茹点点头,似懂非懂,又听到方立嘲笑她:“李小猪你可真双标,只准自己来西藏去大本营,不准人家去爬珠峰?”
你自己不也是倔强地在挑战极限?
李轩茹脸红,撇撇嘴:“我就是问问嘛,而且我现在回拉萨已经不高反了……哦,对了。我后天也得回家了,要回去上学啦。”
江杉笑:“好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李轩茹点点头,也走过去跟江杉拥抱:“明年暑假我还来找你们玩。”
方立朝院子里走:“好呀,等你哦。”
姜葳蕤和沈厉渊拿着礼物跟在后面,江杉跟拉姆、小八、蚂蚁分别拥抱完才出来,路过小八时,他听到小八夸他:“江杉哥,你真棒。”
你走出来了,从那片泥泞与黑暗中,你真棒。
江杉的眼泪就要包不住,忍着快步走出客厅去了。
等他走到巷子里的时候,几人都不见了踪影,直到回了客栈才看见李轩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江杉问:“他们人呢?”
李轩茹:“方立上楼了,姜老板和沈大哥应该也睡了?我回来的路上也没见到啊。”
江杉:“快十二点了你还不睡?”
“我还不困呢,再玩会儿。”
江杉点点头,把茶几上残留的那些堆积的瓜子壳、啤酒瓶收拾了,又把地扫了才进屋。
姜葳蕤和沈厉渊根本还没回客栈,一出蚂蚁家,姜葳蕤就被沈厉渊拉到了街对面的巷子里。
街上没什么人了,暴雨洗刷过后,月朗星稀,月亮的银光投在巷子里,照亮了石板路。
姜葳蕤一出蚂蚁家就有些冷,把废物抱得更紧,问他:“怎么了?”
她有点猜到,但又不愿多想。
沈厉渊有些紧张,放下纸箱,吞了吞口水,说:“今天我唱的歌……叫做《日落前拥抱》。”
“我知道,小八跟我翻译了。”
姜葳蕤心里发虚,有些想逃,但沈厉渊的眼睛紧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的表情变化。
沈厉渊声音有些哑,顿了两秒,他从包里拿出绿松石,递给姜葳蕤,说:
“那现在日落了……我还能,抱你一下吗,姜葳蕤?”
我喜欢的人。
……
是那句歌词,“各自拥抱自tຊ己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