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凡
简介：张斯斯坐在马桶上，眼泪糊了满脸，满眼无助的望着他，“别急，我们先去医院。”胚胎和母体排异反应大，所以，在这胎即将三个月的时候，还是自然流掉了。医生说这种情况也是常见的，即便是自然孕育的胚胎，也会在母体里优胜劣汰，所以试管移植也是有这种概率的。张斯斯的前半生里，这一天的痛苦尤为记忆深刻。那是她日日夜夜祈求平安长大的孩子，是她吃药打针求了很多年才有的宝贝，明明之前产检时候都已经有了胎心和胎芽，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胞，都没来得及在她身体里长大。
李想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因为他之前见到的王梦语每天都是开心快乐的，只是最近，他们两个之间出现了问题。“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不会轻易放下的。”
“对，梦语是爱你，她现在爱你，或许隔几年她仍然爱你。可是爱你让她痛苦，让她委屈。你对她发脾气，你母亲对她的不喜欢，都让她感觉到疲惫。李想，我们是高中同学，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感情的事不是人好就能长久的。眼下的局面，能破局的只有你自己。”
孟凡说了很多，她相信李想都听进去了，言尽于此，如果他还是让王梦语伤心的话，那分开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说完，孟凡抬tຊ腿想走，便看到了路边靠在电动车上的卓然，他随意的姿势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被生活所迫的打工人，可身上的衣服表示着他正在上工。
他在附近送一份外卖，很巧就看到了孟凡和李想，索性他站在路边也听了一会儿。迎上孟凡的目光，他扬起唇角，露出洁白的牙齿，“今天我们吃饺子好不好。”
孟凡很多是时候都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尤其是看着厨房里正在和面的男人，很难和第一次见面时他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在张斯斯孕11周时，某天早上她起来上厕所，内裤上猩红一片。躺在卧室里的苏昱灿听见卫生间里恸哭的动静，直接从床上弹跳起来。
张斯斯坐在马桶上，眼泪糊了满脸，满眼无助的望着他，“别急，我们先去医院。”
胚胎和母体排异反应大，所以，在这胎即将三个月的时候，还是自然流掉了。医生说这种情况也是常见的，即便是自然孕育的胚胎，也会在母体里优胜劣汰，所以试管移植也是有这种概率的。
张斯斯的前半生里，这一天的痛苦尤为记忆深刻。那是她日日夜夜祈求平安长大的孩子，是她吃药打针求了很多年才有的宝贝，明明之前产检时候都已经有了胎心和胎芽，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胞，都没来得及在她身体里长大。
她能感觉到血液从身体里流出，还有下腹的绞痛，以及器械的冰冷。
苏昱灿坐在清宫室外的等候椅上也悄悄红了眼眶。那也是他心心念念，期待已久的宝宝。
苏母焦急的打来电话，“怎么好好的，突然流产了呢？”分明前几天参加同事孩子的婚礼时，大家都祝贺她马上要当奶奶了。
“妈，医生说孩子留不住是精子的问题。孩子没了斯斯比谁都难过，等一会儿我们回家，您就别再问了。”苏昱灿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
“妈知道，等会儿妈熬点鸡汤，给斯斯补补，你们俩也不容易，要个孩子怎么这么费劲呢。”苏母最后挂电话时声音都哽咽了。
苏昱灿很明白，所有人的期盼都化成一场空时，总要有人来接受负面情绪的发泄口，如果他没有反应那么或多或少的埋怨都会冲着张斯斯去，即便她自己也会自责。
他是个男人，就要护着自己的老婆，就要和张斯斯共同来承担，他是个律师，是最理性至上的人，从第一次检查后，他便清楚的知道，他和张斯斯身体的问题都不会导致不孕不育，只是孩子的到来，也要讲个缘分。
这个道理他懂，但是双方父母盼孙情切，他们不会懂，张斯斯总是把压力都揽到自己身上，她即便明白也很难去理智的面对。
他能做的，只能是多为她承担一些。
张斯斯又休了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里，她清醒又混沌。所有人都劝她，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可她总会在梦里梦见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在跑，她拼命地追但怎么也追不上。
体会过和胎儿分享过同一个心跳的过程，张斯斯对孩子的执念更加深了。她如同苏昱灿所想的那样，开始进入一段自我谴责期。
是不是贪嘴吃多了水果，还是吃的黄瓜从冰箱里拿出来没有削皮，更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弯腰擦了弄脏的地板。很多曾经不经意的细节，都被张斯斯在难以入眠的夜里翻了出来。
她始终是觉得孩子在她的体内，是她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尽管医生也会告诉她流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清醒的时候也想放过自己，可每当夜幕降临，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得而又失的巨大失落感席卷而来，她还是没办法放过自己。
孟凡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一辈子不结婚会是怎样的光景。似乎一个人的日子也没有那么煎熬。可当看到王梦语围着团团转来转去，聊天时候总会无意识说我儿子怎样怎样，好像有个小家伙在身边也不错。
张斯斯从结婚后不久就开始要孩子，连孟凡也突然意识到，结婚没有时限，可生孩子的最佳年龄只有那么几年。就算她现在开始怀孕，也会是妊糖的高发人群。
王梦语曾经开玩笑的说过一句话，“结婚呢八十岁都不晚，可是生小孩三十岁正当年。”看着张斯斯吃遍了备孕的苦，孟凡心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她和父母姐弟亲缘浅薄，可一个人活在世上会不会又有些孤单，如果能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余生是不是能圆满一点。
可自己真的能养好一个孩子吗？孟凡开始怀疑自己，她不是爱里长大的孩子，她不确定自己能拥有去爱孩子的能力。可她又担心如果再过几年自己又想要了，卵巢机能会不会又退化了。
她坐在沙发上，头靠着抱枕，呈现一种别扭而又舒服的姿势。电视里放着古装剧，可她完全没有看进去，脑子里有两个小孩在打架，一个说生孩子！生孩子！另一个说养不好！养不好！
孟凡稍微侧过头，就能看见刚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卓然。宽阔的肩背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湿漉漉的发丝垂在额前，他裸着上身，腰间只围了个浴巾。
胳膊上的肌肉力量分明，腰腹间没有中年人常见的肚腩。孟凡腹诽着，“该死，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卓然看着沙发上呆愣的孟凡，“我洗完了，你去洗吧。客卫的花洒缺个配件，明天上午我就能修上了。”
孟凡嘴上“嗯”了一声，心里确是想入非非。卓然身高可以的，身材也不错，长相不差，性格好像也还行，这样的基因生出孩子来，无论男孩女孩一定都很漂亮。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孟凡压下去了，或许真是想孩子想疯了。她虽然不打算让自己拘泥于世俗的活着，可也没开放到随便找个男人就能生孩子的地步。
更何况卓然之前的伴侣都是丽姐这种红尘里滚了几滚的女人，更难保证他是健康的。最后，孟凡总结了一下，自己最近还是有点闲了，才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在对一件事情没有完全的确定去不去做时，还是顺其自然静待其变的好。
孟凡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宋达章。
她对这个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是孟凡在第二家公司工作的同事，同事三年。后来宋达章跳槽去了别的公司，在新的公司入职后，他开始追求孟凡。
孟凡在大学时候也谈过两个男朋友，每次故事的开始都很简单。孟凡不是扭捏的人，起码二十岁的她不是。追她的男孩子她不反感，也不拿乔，所以便在一起试试。
只是相处了一阵后，总是差点什么，平和的开始也和平的结束。相对于校园里的男生来说，宋达章的追求要热烈，要高调。
孟凡起初对他仅仅是同事的印象，她也不明白宋达章什么时候就看上了她，连着送了一个月的红玫瑰，又总是请孟凡的同事，也是他的同事一起喝下午茶。
后来连身边的人都说宋达章真的爱惨了她，怕办公室恋情影响孟凡的发展，所以自己先辞职再追孟凡。
彼时，她一个人在北京漂泊独来独往，也许是宋达章的坚持使然，亦或是孟凡不想在这茫茫异乡中找一个搭子，所以她答应了宋达章。
宋达章对她就像温水煮青蛙，他不知不觉间渗透到她的生活细节里，就连孟凡也是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她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了。
不光是生活上的依赖，她作为一个成年女性，能分的清楚，自己早已爱上他了。
这段感情开始的时候大张旗鼓，结束的时候也让人肝肠寸断。那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第四年，很平常的一天，孟凡记得很清楚，那天阳光温柔，还飘着几朵云。草木旺盛生长，春风温柔的拂过脸颊。
宋达章说，分手吧。毫无征兆。
孟凡不明白两个人好好的，连架都不怎么吵，怎么突然就分手了呢。宋达章走得那天早上，孟凡站在窗边，看着宋达章拎着行李箱，他径直走向小区门口，都没有回头。
他走得很干脆，甚至没有一丝留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