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澜的眼睛感到从来没有的刺痛,也许是睡得太久了,睁开得有点艰难。
她站起,身体可以尽情地舒展了,腹部的痛没有之前那么强烈,褪去后换来的是另一种不适,
大姨妈到访了。
走出房间,发现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昨晚还被父母包围着的幸福,骤然被空荡荡的客厅冲淡,但是她很快地把自己的深思拉了的回来。
果然,激素分泌过量是可怕的。
不仅是作用于身体,更是心理。
池澜母亲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平时只请了钟点工,只是打扫下卫生,几乎很少让阿姨在家做饭。
最重要,他们很少有机会坐在家里吃。
餐桌上的早点很用心,有清淡的粥,小菜,馒头,还有水煮蛋。
清一色的健康食品,让池澜苦笑了下,上次这样的餐点还是陆枕风准备的。
昨晚出去的着急,根本没有时间去拿手机,最后放在家里直到没电了。
啊,她忘记重要的事了。
而后,就听到拖鞋在地板上留下的“啪嗒啪嗒”声音,池澜拿起手机就去充电。
大概充了几分钟,池澜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就有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响起。
她顾不上看其他的,迅速点开陆枕风的对话框,眼中慢慢由急切变为惊诧,倏地给他打了语音。
手机发烫,显示电量红色的标识很是醒目,数字低到谷底,简直是苟延残喘地亮着,她顾不上这些,只想一问究竟。
很久,声音沙哑响起,夹杂着沉重地疲倦:
“ 池澜,我们分手吧!”
池澜不敢相信,瘫坐在椅子上,充电器被自己一带,跌落在桌子上。
手机又很不知趣地提示电量过低,池澜索性拔了充电插头,从身后的包里拿出充电宝,怕他挂了电话,急切地想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你是在开玩笑吗?是不是生气了?”
“我就是和周瀛楚吃了个饭,我已经告诉他我有男朋友。”
池澜说着眼睛发酸,眼泪夺眶而出,从昨天忍到现在。
陆枕风一直在听着,没有要张口的意思,鼻间的气息在电话里格外清晰。
“我昨晚是去医院了,才没有开机........你生气也好,恼怒我也好,”
池澜语无伦次,不知作何解释。
楚江上的船只,一艘艘驶过,泛着波涛,但是池澜看不清,眼前一片模糊。
所有曾经在一起的场景和话语都在脑海里闪过,她面颊已经是泪眼婆娑,湿了衣服,也湿了心里的城池。
池澜的腹痛又如排山倒海的阵势一样袭来,就像有个大锤在里面不停地撞击,她另一只手死死抵住,想要遏制住不让自己跌倒,撑着带着丝哑的声音:
“你骗我的对吗?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你哥哥问过我,是否害怕血雨腥风......”
"我告诉你!陆枕风,我不怕什么风险,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陆枕风还是沉默。
池澜绞痛难耐,她有略微的喘息,手里紧紧地攥着衣襟,心跳在胸腔里早已起伏不定,只得喘着,嘶哑着:
“你说话啊?游戏人间?你说分手就分手?!那我算什么!我池澜算什么......”
哭泣声、喘息声、怒吼声,声声入耳。
良久,声音如冰窖的冷:
“池澜,就到这里结束吧。”
电话断了……
她哭的难以自抑,痛得浑身打颤,嘴里还咬着自己的手臂……
尘埃落定,所有的一切都回到原点。
手机上最后一行字永远停留在
【分手吧,我不过是游戏人间。】
后来,池澜晕倒了,被父母送进了医院急救。
等到池澜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只有惊慌失措的父母,手机里那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母亲紧紧地抱着女儿,池澜的父亲沉默不语,直到现在心里的余震还久久不能平息。
白大褂们进进出出,对池澜进行急救措施,面对医生的询问,他们什么都回答不上来。
护士手里的真空采血管注满了血,猩红的骇人心头。
池澜的父亲面色沉重,惊恐,即使是面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未曾有过的恐惧。
现在,只要池澜醒过来,其他的一切,他们也不在意了。
那晚,是隆冬腊月,最后一场雪悄然而至。
不疾不徐地下了一夜,转天清晨,雪停了。
池澜被父母愣是要求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与其说每天都是被各种补品养着,倒不如是被父母当小朋友娇养着。
父母的行为让她大跌眼镜,年底各家公司都忙成狗,他们竟破天荒的有时间陪她。
父亲每天晚上就跟开例会一样,准时准点到达医院。到了第一件事就是去医生办公室,询问当天的情况,而后再来房间看池澜。
母亲则一直在医院陪护。
她没有和父母提及过,关于和陆枕风分手的事情。
他们只当是她身体虚弱,血糖低造成的晕厥,就没有再追问过原因。
周家得知池澜住院,专程给池澜的父亲打了电话关切下,派了周瀛楚代表他们来看望池澜。
周瀛楚这人很有意思,自从相亲那天知道,池澜喜欢吃甜品,来医院看望她时,冰箱里就被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
有时候被医生看到,还专门嘱咐:
少吃甜品,容易高血糖。
池澜不以为然,现在也就只有甜品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以至于后来,全江城最好吃的甜品都被池澜吃了个遍。
起初,池澜还是不好意思接受周瀛楚的殷勤,碍于甜品确实顶级美味,就慢慢的和周瀛楚熟络起来。
周瀛楚带着池澜在病房里打起了游戏,池澜很聪明,跟了几局就知道人物的技能,战术怎么应用,怎么攻守。
“五杀!”
“这波太厉害了,果然跟着大神稳赢!”
池澜觉得打游戏的日子还挺好,脑海里就不会有陆枕风的画面出现。
临近春节,陈苒也回到了江城,刚一下飞机就来医院看池澜。
虽然知道她有惊无险,但是也进了急救室,tຊ当时听她说起,也被吓得失了神色。
池澜住的房间是单人间,很宽敞,也没有其他病人打扰。
周瀛楚今天还没来,池澜的母亲回家拿东西了,正好只有她一个人。
当陈苒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池澜一个人躺在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眼神空洞,并没有往日的神采熠熠。
“澜澜,你这次真的吓死我了,”陈苒在池澜床边坐下,抱着池澜的头,眼眶里的泪不争气的打转。
从再醒过来后,池澜就极力地掩饰自己,就当遇到了渣男,被耍了一样。
但是,她做不到,所有的不在意都是假象,终于在陈苒面前溃不成军,失声痛哭:
“苒苒,我被他抛弃了,我不信他不爱我。”
陈苒收起了眼泪,不能让池澜再哭了,轻声安慰:
“我让顾知远去打听了下,陆枕风有天匆忙的回实验室,和教授把所有的研究项目交接后就没有出现了。”
池澜猛地抬起手来握住陈苒,声音嘶哑:“他没有说什么吗?”
想要再得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陈苒拍着池澜的背,尽力让她不要太过激动:
“过了几天,他们家里来人,帮他办了所有的毕业手续。本来他的毕业论文早就写好了,一直在准备博士的申请,据说已经快要公示了……”
池澜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她心如沉到海底,眼中里尽是空洞,还隐透着深深地绝望。
“那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陈苒心生恻隐:
“学院教授,院长都不知道,京城的事我也知之甚少。”
“你分手,你还瞒着你父母?”
话音刚落,周瀛楚手里拿着一个精美地盒子,很潇洒地走进来,看了一下病床上的池澜,又将视线移到陈苒身上,皱了眉:
“你们姐妹叙旧,我是不是要回避下?”
池澜的神色缓和了些,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痛处,轻声道:
“不用,这是我闺蜜陈苒,”池澜紧握着陈苒的手并没有松开,“他就是周瀛楚,我之前跟你说过,送外卖的公子。”
周瀛楚不禁笑了出来:
“送外卖的公子?果然是很高的评价。”
他很熟练地把病床上的挡板放平,又转身拿了蛋糕,准确地说是提拉米苏,不紧不慢地拆开包装,给他们递上了叉子:
“尝尝,君悦酒店的提拉米苏。”
池澜和陈苒看着提拉米苏,两人都顿时瞪大了眼睛,愣是只顾吃不说话。
只有不明所以的周公子一脸得意之色。